或许根本没有料到这个邮递员会说德语,也或许是被他冲天的怒火所震慑,西班牙人陡然安静了下来。叛军军官和德国军官对视了一眼,随后前者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法国公民,来到西班牙完成邮政工作。”德内尔怒气腾腾地从地面上捡起了自己的护照扔到了叛军军官的脚下。
叛军军官意味深长地看了德内尔一眼,从地上捡起了护照,上面绘制着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国徽——绶带、束棒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植物以及徽章,他皱了皱眉头,拿着翻开第一页的护照走到了德国军官的身旁:“您能辨别真伪吗?我不懂法语。”
“八成是真的。”德国人瞄了一眼,低声说道,“您看这个家伙可一点间谍的样子都没有。法国政府可从来没有给国际纵队的发过护照。”
叛军军官点点头,侧身看向德内尔:“你为什么会对布尔什维克匪徒的事情这么了解?”
“那个加拿大人昨天跟我办理过邮政业务,我亲眼看到了他退伍!”
“你说的是事实,但是布尔什维克匪徒也是这么对待我们的人的。”叛军军官振振有词地说道,身旁的德国军官则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共和军也对平民进行过轰炸吗?!”
“如果他们有飞机的话,他们会的。”
这是什么无耻的逻辑!假设对方的品格更加低劣,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其施以暴行了?!更何况,难道被炸的平民也是他们口中的“布尔什维克匪徒”吗?!
德内尔确信自己体会到了毕加索在绘制《格尔尼卡》时愤怒的心情——***蒂终究是***蒂。
“请允许我离开,让我完成我的本职工作。”德内尔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不打算再和他们辩论。
“不行。”叛军军官干脆地拒绝了德内尔的要求,“你和匪军接触过密,有重大的通匪嫌疑,我放走你,你再去加入国际纵队怎么办?”
“我在你们的控制区工作,难道你还会担心我一个连西班牙语都不会说的人拉起游击队吗?!”
“那可说不准,前两天我们还真遇到过一个法国匪军。”叛军军官和德国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他在哪?!”
“你还真要去找布尔什维克匪军?!”两个军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这里有他的一封信,来自他的妻子。”德内尔冷冷地说道,“作为一个邮递员,无论客人在哪里……”
“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鬼话?去和那个*匪在地狱里见面吧”德国军官举起了他的手枪,“愚蠢的法国佬。”
“我会向你们证明,我不可能为共和军打仗。”
面对德国人的枪口,德内尔毫不畏惧。他的话让那个德国中尉轻皱眉头,暂时将枪口下压了一点。
众目睽睽之下,他踩住被他暴揍的士兵丢在地上的步枪,将插在上面的刺刀拔了下来,随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左手拿起刺刀,向自己的右手狠狠地扎了下去!
“Schei?e!(卧槽!)”
利器入肉的闷响令人毛骨悚然,叛军官兵和德国顾问无不愕然失语。
做出如此惊人之举的德内尔神色淡然,仿佛根本不知道痛苦为何物,但其实做出这一举动的德内尔自己也有些讶异:虽然他对向自己施以如此惩罚渴望已久,只是怕薇尔莉特、罗贝尔和泰勒担忧才一直未付诸实践,但他想不到自己的痛觉居然已经麻木到了这种程度。
“这样,我就没法射击和写字了,不知道够吗?!”德内尔得不到两人的回答,抬起头对着目瞪口呆的德国顾问说道,“乌尔里希中尉,沃尔特·冯·乌尔里希是你的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面对接二连三受到刺激而失魂落魄的年轻德国中尉,德内尔狠狠地吐了一口痰:“你的父亲是一个令人尊敬的正直的军人,有你这样一个混蛋儿子是他最大的耻辱。”
没等德国中尉反应过来,德内尔已经将血淋淋的刺刀从自己的下颚捅入口腔,直接刺穿了舌头,失血和疼痛让这个法国人的脸色发白,但叛军官兵的脸色因惊惧而更加难看。当他用力扯出刺刀的时候,不少人甚至开始发抖。
“现……在……够……吗?!”
德内尔已经几乎说不出话,僵硬的舌头和滚滚而出的血液让他的怒吼有如野兽的嚎叫,他直视着神色僵硬的两个军官,用发抖的手紧握着刺刀柄,使刺刀尖对准自己的右眼。
他的血从刺刀上滴下来,滴在了他的面颊上,随后顺着瘦削的面孔汇入从下颚创口流出的血流中,与之一道染红了整个胸膛。
宛若恶鬼的德内尔把西班牙人都吓傻了,这是个疯子,纯粹的疯子!
“够了疯子!快滚吧!”
“告诉我……那个……法国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