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让四海赌馆来了个脱胎换骨,无论里外都焕然一新,包括赌法也有不少创新,一时间赌客云集,生意火爆。
败家少爷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头扎进四海赌馆的,然后在短短几天之内输掉了全部身家。
燕山行是来收宅子的,地契就在他手上。昨天已经来过一次,但当时有不少债主在场,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现在显然是抓了个空档,此人之鸡贼由此可见一斑。
而事实上败家少爷之所以会把家产统统输掉,和燕山行故意做局不无关系。洪喆现在仔细回想,已经了然于心。
但事已至此,耍赖拼命都不是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一百年都不晚。
所以洪喆脸上不见丝毫怨气,相反收起折扇,两手抱拳迎了上去:“燕老板,你怎么才来?”
燕山行的个子和洪喆差不多高,体格也健壮一些,他原本耷拉着脸,似乎已经准备好要被洪喆纠缠一番,却想不到他如此态度,倒是一怔。
“哦……赌馆有点事儿,所以耽搁了。”上下打量洪喆一眼,燕山行的神情也变得温和起来,抱拳还礼:“洪少爷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嘛。”
“是吗?”洪喆微微一笑,竖起一根中指指指天空,“可能是今儿个日头比较旺吧。”
燕山行看着洪喆的中指,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闪闪放光的大金牙,“是啊,天气好自然心情也就比较好。怎么样,洪少爷是打算今天搬呢还是再等几天?”
“早晚都是要搬的,不如就今天吧。”
“今天?”燕山行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当真?”
“当真!”洪喆用折扇敲了卢有福一下,不让他说话,然后又指指后面的屋顶,“这宅子建了快有一百多年了,很多地方都漏雨。燕老板如果自己住的话,得先找人来补一补才行。”
“这个是自然的。”燕山行点点头,表情还是很客气,但眼神却明显在说“你这不是废话么!”
“还有,这脚下的地砖也得重新铺过才行,要不然……”洪喆抬起右脚往地上用力一踩,咔嚓,一块百多年前从深山里采来的上等青石板砖就裂开了,“你看,随便一踩就能碎,这要让客人看见了多失颜面?”
咳咳!
燕山行咳嗽了一声,点点头,却不再说话。
“这屋子里的家具也全都没了,你得重新置办起来才行。对了,铺盖就不用买了,我这里有一床喜被是专门为你留的,希望能给你和你的赌馆带来好运。”
“不不!”燕山行慌忙摇手,“你的喜被只能给你带来运气,给我那就是晦气了。”
“有这说法吗?”洪喆故作惊讶地扭头看卢有福,老头刚想点头,随即明白过来,连忙摇头:“我……我也不太清楚。”
“好吧……”燕山行已经明白洪喆是在故意恶心他了,撇撇嘴角,从袖管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塞进洪喆手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宅子留下就行,其它的,都带走吧。”
洪喆看了看手里的银票,笑道:“燕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今天就走么?那请吧。”果然是江湖中人,这脸说变就变。燕山行的眉头一皱,目中就有凶光冒了出来,换了常人不敢与之对视。
洪喆却依然笑吟吟的,目光不闪不避,“那就谢谢燕老板的车马费了。”
“不客气。”
“有福叔,把我那床喜被带上吧,好歹也是燕老板花一百两银子买的。”说完这句话,洪喆再次两手抱拳,“燕老板,咱们这就别过了!山高水远,来日方长,你……保重身体。”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而且洪喆说的时候,一双眼睛看着燕山行的双脚。因为他站着的时候,脚后跟也是不着地的,整个人微微在那里颠着。
俗话说足不履地其命必短,燕山行是知道自己这个弱点的,也特别忌讳别人当面提起。
但是现在却又不好发作,毕竟人家说的都是客气话,自己要是翻脸那就落了下乘了,所以只好绷着脸抱拳回礼,然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洪喆却不再看他,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步态好不潇洒。
卢有福抱着喜被屋里出来,经过燕山行身边时被他叫住,“你们少爷怎么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小声问道。
“你也这么觉得?”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唉!
卢有福轻轻叹口气,“别管发生了什么事,他早点这样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说完,老头不再搭理燕山行,快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