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经过李家院,再往前就是辛家府邸。
“这段日子,太傅一直很担心你。”
马车里,林藏烟突然道。私下里,她更愿意称呼辛梓为太傅。
“回家看看罢。”她对辛在水说着,语气轻缓。
“回、家?”辛在水有些恍惚,“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再过一两个月,就是他离开辛府的第四个年头。
起初他很频繁的寄家书,叮嘱母亲注意身体,劝她偶有空闲要多与好友走动,不要一直守着陈旧的桂花树桩睹物思人。可每一封家书从来收不到回音,后来辛在水就不再寄了。
偶尔几次宫宴能碰上前来赴宴的母亲,只是每次一见,辛在水都觉得,她的脊背比上一回更加弯折,脸上的皱纹又多添了几道,可是给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少。
“阿娘或许并不想看见我。”辛在水自嘲一笑。
“怎么会这样想?”林藏烟怔了怔,“你永远是太傅最疼爱的孩子。”
是么?
辛在水掀起帷幔,视线移向窗外。他看途经的小巷街景,不过三四载,与印象中的画面就如此大相径庭,等到下一个三四载,会不会就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痕迹了呢?
他离开时留存在这儿的亲情、没多少乐趣的童年,或许终有一天会渐渐淡去罢?
林藏烟见他久久沉默,便不再勉强:“若实在不想就算了,来得突然,太傅也不一定在府中。”
“没有不想。”辛在水摇头,“只是多年不曾回来,心下多了好些感触罢了。”
“陛下愿意陪臣侍回去,臣侍高兴还来不及。”
“前面一段是市街,一起走过去罢。”林藏烟提议,“路上可以顺道买些蔬果点心。”
“那得多久,您手上的伤还要处理。”辛在水更牵挂她手上的伤。
林藏烟微蹙眉头:“方才椋大夫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不要紧。”显得格外任性。
辛在水无奈叹息:“好吧,那就依陛下的。”
马车在闹腾的市街边停下。
辛在水习惯性地要戴面纱,被林藏烟半道截下。
“我都说过了,阿续没这么见不得人。”
“好好好,知道了。”辛在水捂着脸,顿感羞怯。
林藏烟跳下马车,伸手去接辛在水。
“怎么了?”一路跟随护卫的花长忆见他们停下,不知所以的上前询问。
“买些东西。”辛在水回答,随后吩咐,“长忆跟着我们,其他人先行罢。”不然一众人气势浩荡地出现在市街,也太招摇和引人注目了。
花长忆听见辛在水如此亲昵的称呼,脑袋瞬间炸开了粉色蘑菇云,磕磕绊绊应答:“是、是!”
待驾车的车夫、一行京麟卫还有后头乘坐独一辆马车的易惟椋统统离去,三人开始慢慢悠悠地沿着市街走。
“买些柑橘罢,太傅爱吃。”林藏烟道。
“妻主好似比我还了解我阿娘。”辛在水说着,唇线渐渐拉直。他的改口越发自然,或许自己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