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善人拿着罗婆子按下手印的地契,十分满意。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一半,待江氏族长把契约也签了,才算是大功告成。
罗婆子僵在原地发愣,怪道前几日其他的族人都不愿意上山寻江关,唯有江天纵极为积极。先前见他着急的样子,还以为他和江关是真正的好兄弟,心里头不禁感动了一下。今日才知晓,原来是担保人啊。
罗婆子反应过来时,见周大善人望着她笑,便也挤出个笑容道:“不打扰您老忙活了,我这就回去。”
以后还要在周大善人处租地耕种的,故而罗婆子挂着讨好的笑,向周大善人道别。
自己没有地,租地主的地耕种的称为佃农。待地里的粮食成熟,佃农收割后,按契约上写好的分成比例,给地主交粮食。通常是三七分,地主拿七成,佃农拿三成。而交给朝廷的徭役,也是从佃农的三成里扣除。若是佃农分到的粮食不够吃,就只能卖了自己为奴。佃农的生活并不容易。
周大善人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要租地吗?今日租地能得三个鸡蛋。”
罗婆子瞪大了眼,望着摆在桌子上的一筐鸡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已经半年没沾荤,也没吃过鸡蛋。
罗婆子毫不犹豫地另签一份租地的契约,生怕别人会抢了鸡蛋似的。反正迟早会在周大善人处租地,何不早些租,还能得三个鸡蛋。
……
江氏族长是有些家底的。
虽然大雪摧毁了他的家园,但凭借着他埋在地下的一坛银子,迅速重建了一座带院子的住宅,且还有余钱去镇上买高价的五谷杂粮和农作物种子。其他族人只能挖野菜充饥的时候,他们家稀稀松松的米汤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稀饭。
眼下,土地里的丝瓜、冬瓜、茄子、油菜和土豆长势正旺,也都已经收获过一回。小麦也差不多能收割了,收获的小麦晾晒几日,便可以储存。这场雪灾对他们的影响,已然逐渐消退。
即使是在灾年,一家老少十几口人,也没吃多少苦头。这都归功于自己这个当家人的预先规划,早早便存好一坛子白银应急。族长感到很是欣慰且自豪。
发现江关横死在悬崖下,又得知他欠着赌坊一百多两银子。族长有些震惊。
他将江关作为反面例子告诫家中晚辈:“一个家庭里,只要出了一个江关这样的人拖后腿,无论其他人多么努力,都是白费。你们要引以为戒,万万不可去赌博。”
底下站着的七个儿子孙子全都应声称是,江天纵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
家庭会议结束,族长摆摆手:“我的话说完了,大家散了吧。”
其他人纷纷起身离去,只江天纵眼神闪烁,他白着一张脸,愧疚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