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审视一眼江姜,接过白瓷罐,见里面的花椒颗粒略小,要大的才好;顶端的开裂程度尝可,开口越大,成熟度越高,越是麻香十足;手指轻轻一捏便碎,说明干度适中。总的说来,品相不错。
“你要卖花椒?需多少文钱?”周掌柜注视着江姜,对方同样直视他的双眼,眼神清澈明亮,整个人干净利落。不似其他姑娘,见到陌生男子便面露羞涩,头都不敢抬。
“您贵姓?”江姜问。
“免贵姓周。”周掌柜客气地答。这姑娘绾的发髻,不是妇人髻,显然还未成亲。身上穿的细棉袄衣,布料不算差,也不算好。主要是那股子大方自信,让人无从轻视。
“我姓江。”江姜集中精力推销,“周掌柜不妨开个价,您看这品相,值多少文?您只管报批发价,别人给得起的价格,我也给得起。”
“江姑娘,不瞒你说,我们酒楼的食材采买,皆有供货商供货,且合约还未到期。但若是有品相更好、价格更低的货源,我们没理由拒绝。
花椒的品相我看过了,不算上乘,也过得去。江姑娘的报价,若是比别处更优惠,待眼下的供货合约到期,再与你另签一份契约便是。”周掌柜说得头头是道,但就是不开价。
要是报完价,江姜一口答应,明面上的价格是谈好了,私底下,该是他的那一份,便不好说了。采买皆有克扣,且油水足,这姑娘不会不懂吧?
“品相您看过了,至于价格,您肯定会满意的。”江姜笑盈盈地道,“再说,买卖能不能成,还请周掌柜多多关照才是。这份恩情,本姑娘不敢不还。”
正儿八经的周掌柜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这姑娘,懂事。
江姜指了指白瓷罐:“这一小罐红花椒两百二十文,若您不需要白瓷罐,仅要红花椒一百八十文。”
江姜有意把心理价位两百文,提高到两百二十文,留个彼此讨价还价的空间。她深知,即使她的报价再低,周掌柜仍会还价。
“周掌柜,价格能接受吗?可否借一步详谈?”江姜偷偷冲旁边的账房和伙计扬了扬下巴,示意人多,不方便细说。
周掌柜再次因江姜的懂事微笑,但他仍站着不动。
大堂一览无余,且伙计和顾客走来走去,属实不是个细谈的地方。二层的雅间私密性足够,然而东家坐在二层栏杆旁的雅座,如何避开东家与江姑娘谈劳务费(好处费)?
周掌柜微微抬头,视线快速地扫过,坐在二层走廊雅座的年轻男子,对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漫不经心地望向他。
周掌柜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要白瓷罐,我们有的是装调料的罐子。我们酒楼需求量大,每日需一斤花椒,倘若这么一丁点红花椒一百八十文,江姑娘,你诚意不够啊。”
“价格是可以商量的嘛。要不,您先说说您的要求?”江姜始终保持着职业性的礼貌微笑,也不会显得太过热情。
谈话间,江姜也一直使用尊称“您”。谁让自己有求于他呢,上门推销,重点是要厚脸皮。至于周掌柜态度平淡,他没因自己是女子而鄙视,态度已经很好了。
“我们酒楼与上一家花椒供应商的合约,九月份才到期,还有很长时间慢慢谈。”周掌柜道,“这罐红花椒,你能优惠多少?”
花椒四、五月份开花,八、九、十月份结果,九月份正是大量收花椒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