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撇撇嘴,很是不屑。爹是独生子,去世后一家弱小妇孺没有亲叔伯庇护,与爹同辈分的堂叔伯便来“吃绝户”。
见江姜说得在理,孟氏点点头,表示一切按她说的办。
次日上午,一家人吃完早食,孟氏从木箱拿出几张房契地契,折好放进袖口。叮嘱江启在家读书,并照看小妹。
江启也想同去,他是家里唯一的小男丁,家里出了变故,他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躲在娘和长姐的背后读贤圣书。
江姜看出他的想法,认真地说:“读书是顶重要的事,你若科举得中,我们全家都跟着沾光。”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社会里,要想改变社会阶层,只能参加科举考试。
道理他懂。江启暗暗发誓,一定要通过明年二月的县试。然后是府试、院试、乡试……不说金榜题名,只要中了举人,全家人的生活都会轻松很多。
孟氏领着江姜出门,路过自家田地,看见罗婆子的长子,扛着锄头在田埂转悠,看见杂草,便用锄头锄掉。他把别人的田,完全当成自己的了。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罗婆子的长子抬头,狠狠地瞪了江姜一眼。孟氏装作没看见,牵着江姜的手,转身走了。
里长老伴正在前院喂鸡,看见孟氏母女来了,问有什么事。
孟氏浅笑回应:“有一档子小买卖,不知里长感兴趣不?”
五十出头的里长,斜靠在椅子上抽水烟袋,十分舒适。听到说话声,便问:“什么样的生意?”
孟氏母女一前一后走进堂屋,孟氏开门见山:“我们家的事,想必里长也知道,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孩他爹意外去世,罗婆子一家霸占我们的田地,听闻还要逼我们把房子让出来,给他们住。
实在被逼迫得法子了,想着把田地、房子低价卖给您,换些银子,离开这里。您若肯买,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为何不低价卖给你们的族长?”里长专注地倾听,逐渐坐直,表情始终冷淡。“我和你们族长代表两股不同的势力,你把田地、房子卖给我,相当于背叛宗族。
没有宗族支撑,你一个妇人得靠自己的力量面对社会。你的次子和小女年纪尚幼……你如果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逼得我们走投无路的,正是同宗族的人。”江姜不慌不忙地回答,“族长如果有心想拉一把,就不会放任罗婆子一家作恶。
说到底,不过是认为没什么价值,不值得拉拨。
一家子三个女人,唯一的一个男孩才十一岁,没有任何手艺,就只会读书。了不起考个秀才,成不了大气候。
呵呵,我就不信离开这里, 我们会饿死。”
里长看着江姜不服输的样子,眼里有了笑意,赞道:“大姑娘好气魄。”
江姜大闹冯家的事,他已经听说了。今日看来,要求退亲的,很可能是江姜的意思。宁愿站到宗族的对立面,也不肯把田地、房产拱手相让,也是江姜的意思。
没想到一向默默无闻的江姜,是个能挡事的。当然,也得有孟氏的认可和支持。这俩母女,一个敢拼,一个敢放手。
江启那孩子他见过,有读书天赋。只有江枝年龄太小,尚看不出有何特长。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江氏宗族看走眼了。
“你有多少亩田地要卖?开个价。”里长朝孟氏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