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鬼雕像似乎根本不在意孟春邈方才的举动,他只是用力抓住花盛妙的一指,颤抖得如同控制不住身体的病人。
“你没有跟他走,不要听他的蛊惑,我没有疯……只要留在师妹身边,我就不会再疯了……”
看剑鬼雕像似乎没有太大的异样,花盛妙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镇定下来,给了剑鬼师兄不会离开的保证,再度将他安抚下来后,这才有心思看向周围。
不知何时,夏侯将军他们将她和师兄所在之处牢牢围起,如同一道坚实的壁垒,阻隔着因为那道破空剑响而赶来的宫人和侍卫的目光。
桑明奇似乎也被这里的声响吸引了出来:“师姐,刚刚发生了什么?是有刺客吗?”
花盛妙总不能回答“没什么事,只是她的师兄突然发疯”,她顿了顿,灵机一动道。
“我刚刚太过警惕,以为有魔物出没,没忍住出了剑。可能只是我一时眼花了……”
桑师弟先前说前朝魔物在此地肆虐,那么她用这个理由撒一个小小的谎,应该问题不大吧。
然而花盛妙没想到的是,虽然她再三承认可能是自己学艺不精,可桑明奇显然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甚至派人加强了对寝宫的防卫,连夏侯将军的人马都留在了这里。
回到了皇宫中,桑明奇似乎还要筹备与禅让登基有关的大事,花盛妙并不想掺和这些杂事,她想要快些找到玉鬼师兄的踪迹,如果可以的话,她之后还想要与剑鬼师兄分家了的道种见上一面。
即便剑鬼师兄的道种有诓骗她的可能,他可能也知道什么关键之事。
还有,寻找大师兄心脏之事……
花盛妙想着自己满满当当的日程,只能和桑明奇道了别。
而在她的坚持之下,桑明奇只能让宫人先去清扫传说中前朝仙人居住,如今已经荒废的仙宫,等清扫完成后可以直接入住仙宫。
他还给了她一面可以随意出入宫廷的令牌,让她可以在皇宫中自由行走。
桑国如今的皇宫,似乎只修缮了前朝奢华无度的宫殿一部分,大部分宫室都在尘封之中。
花盛妙想要找寻到与玉鬼师兄有关的线索,索性一个人沿着无人的宫道走走。
然而走到一处荒僻的宫殿前,理应关闭的宫门却虚虚掩映着,繁花锦簇的宫院深处,隐约可见一处深池。而在通往玉池的玉阶上,一个瘦弱的少年,似乎扶着腿,坐在台阶上发呆。
看着那人身边放着的有些眼熟的拐杖,花盛妙依稀回忆起这个人的身份。
这位桑国的二皇子,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二皇子警惕地抬起头,与她目目相对中,眼中却陡然浮现出了一层怯懦的水光。
“仙,仙人……”
他扶着阶梯,似乎想要起身,然而他的动作有几分僵硬,重心偏移之下,整个身体微微后仰,仿佛下一刻整个人都要滚落下深池中。
花盛妙眼疾手快地用月线拉住他,二皇子余悸未定,仿佛有几分茫然地虚虚握了握那月线,才反应过来是她出手救的他。
“多,多谢仙人……”
花盛妙也不好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她客气般说了一句开场白。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二皇子低下头,有些拘谨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清秀的面容上似乎放起了些不好意思的红晕,仿佛被大人抓包做了坏事的小孩。
“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呆着的宫殿。皇兄,母后……都有他们自己的事要做,我,不想麻烦他们,就躲来了这里……”
似乎感觉到她没有恶意,二皇子终于敢微微抬起头,仿佛终于敢提起一丝勇气地问道。
“我在这个池子里,养了很多……喜欢的鱼,小时候,我还是能一个人下去喂它们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做不到了……”
他看了看自己另一边僵硬的腿,清秀的面容又苍白了几分。
花盛妙决定做一件好人好事。
“你的鱼食呢?”
二皇子似乎有几分疑惑。
她好脾气地说道:“我可以帮你去喂它们。”
少年似乎有几分措手不及,他咬了咬唇,似乎更没有了多少血色。
“不,不用了。我就是想……多看看它们。也许日后,我再也看不到了。”
经历过和夏侯将军的对话,花盛妙现在敏锐地感觉二皇子似乎还知道什么她不知道,却可能对她很有用处的隐情。
“殿下为什么这么说?”
二皇子压抑的声音中,陡然多出了几分哽咽的泣声。
“父皇,要走了……下一个,或许就轮到我了。”
花盛妙的脸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她听出了二皇子的言外之意。
“有人要害你和你的父皇吗?他们是谁?前朝的余孽吗?”
二皇子如同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看着已经递到他面前的毒酒。
他微红的眼眶中,滚落下了几颗泪珠。
“父皇,不是得病,他,他是……中了毒。”
他的声音又微弱几分,却像含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我的足疾,也是……被人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