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内一丝烛火也没有,守卫张开双臂挡在皇帝身前,犀利的眼神紧盯着那坐在书桌后面的黑色人影。易鸠同样护在皇帝身前,手中暗暗掐起一个守护咒印,预备着那黑色人影攻击之时,弹到皇帝身上去保护皇帝。郁元抱着天心,肩膀上还站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小碎片,正一步步地靠近书桌、靠近那黑色的人影。不知是否是因为黑色人影坐在那里的缘故,书桌那边显得格外黑暗,洒进宫殿内的月光竟一点也没有照拂到书桌附近。
看不清前方,前行起来步步缓慢,郁元沉住呼吸,提起心神,以防黑色人影暴起攻击。被守卫、易鸠和从殿外潜进来的守卫团团护住的皇帝拨开身前一个守卫的脑袋,勾着头去看郁元的动作,眼中闪着惊慌又好奇的细碎光芒。
郁元已经行到书桌前,与那黑色人影只一桌之隔,黑色人影还是稳坐在书桌之后,一点动作也没有。郁元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掌中唤出一点萤火虫大小的浮光,炽白色的光芒将书桌附近的黑暗照亮。那黑色人影的样貌也露了出来。只见那人身上穿着土黄色斗笠,看这副装扮,与他和天心在弄堂内遇到的斗笠人像极了。郁元看向天心,见天心微微颔首。得到天心的肯定,郁元召唤来自己的天元剑,天元剑悄然出现在郁元别在背后的手中,剑身上的冰蓝色剑光在出现之前就已收敛好,借着黑夜的掩护,一点也没有惊动斗笠人。召出天元剑来是因为在弄堂内的交锋,斗笠人能在天心前辈将他逮住后逃逸,哪怕他是趁乱逃逸,他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最起码,此时的郁元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只凭自己一人,既制服斗笠人又保证这间内书房内外所有人的安危。所以,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倒是勾着头偷看的皇帝,先是见到郁元手中凭空出现一点光芒,已经是十分惊讶郁元的手段,这又看到郁元的手中来了一把剑,惊呼一声。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如此寂静的暗夜,前方还有强敌的情况下,这一声足以引起斗笠人的注意。斗笠人一动,郁元的剑也动了。斗笠人猛地一抬头,郁元的天元剑刺到斗笠人的眼前。天元一式摧枯拉朽之势,斗笠人向后一仰,好歹将自己的脑袋从剑下撇了出去,只头上戴的那顶土黄色的草帽被郁元一剑砍烂,露出了其下一张众人都认得的脸庞。
“陛下?!”团团围住皇帝的守卫见了那张脸都惊呼起来,看看前面的陛下,再看看他们身后被他们护着的皇帝,提着剑来回张望,本来站得笔直的身板都瑟缩了起来,显然是慌乱了。前一个陛下,后一个陛下,长得都一样,怎么会有两个?哪个是真的?他们拿剑对着的,还是身后护着的?真撞鬼了?
易鸠见了斗笠人的脸,也惊讶了片刻,但是她有工作面板这个外挂,仗着普通人看不见她的工作面板,赶紧拉出来将两个陛下比对一下,轻易看穿了斗笠人的伪装。“邪祟!竟敢冒充陛下!快快退去!”易鸠指着斗笠人大声呵斥,守卫们见易鸠的动作,心下稍安,易鸠大人一向明谋善断,他说穿着斗笠的是冒充的,那必然是假冒的,守卫们将皇帝们拥得更紧。皇帝一见斗笠人的样貌与自己一样,早已吓得不行,躲在守卫身后恐惧之心稍有消减之后,愤怒之心又熊熊燃烧起来。那人变作自己的样子坐在自己常坐的书桌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能不怒吗!可惜,那人是有些邪术傍身的,他再愤怒也没那个本事亲自收拾,不过幸好,前面还有一位易鸠请来的仙家,想必仙家一定能将那人收拾了。皇帝将希望寄托在郁元身上,想伸出头去看看郁元和那斗笠人交锋地怎样了,脑海中回想起那斗笠人露出脸时盯着自己看的森森眼神,皇帝便歇了好奇心。
郁元执剑,斗笠人以双手攻守,两人倒也打得有来有回。郁元的身上一点也没受伤,但斗笠人身上披着的斗笠一点也不剩了,内书房的地面上落满了破碎的草秆。浑身都没了遮挡,斗笠人身上穿着的明黄色长袍展现在众人面前,穿着黄袍,顶着皇帝的面容,看起来倒是和皇帝没有丝毫不同。守卫们又一阵惊呼,眼前所见让他们惊疑不定。陛下的事无小事,他们是常年守在外面的,听见书房内动静不对这才进来,进来不多时便发现书房内便多了一个陛下出来,还穿着斗笠坐在书桌边。后来,他们又见易鸠大夫带进来的人执剑去杀那穿着斗笠的陛下,招招杀招啊!他们这些守卫有些辨别不清情况了,更是分辨不清哪个是真正的皇帝,但他们知道,真相没明之时,无论是哪一个陛下都不能死!所以,当他们看见郁元一剑砍伤斗笠人扮作的皇帝之时,几个人连忙扑上去挡在郁元的剑前。
“杀不得!眼下两个陛下!万一杀错,国将无君呐!”距离郁元的剑尖最近的那个守卫,鼻尖抵着剑锋,紧张地冷汗直流,嘴上还是大喊着,护在斗笠人变作的皇帝身前不动弹。
郁元恐伤无辜,收起剑来,见守卫们这般动作不明所以地问:“你们做什么?你们身后的是邪祟,小心他从背后取你等性命。快闪开!”郁元在打斗中为了更好地捕捉斗笠人的动作使用了鹰眼神通,现下鹰眼神通的效用还没退去,郁元清晰地看见躲在忠心的守卫背后的斗笠人的口中氤氲着一团污秽,像是要吐到这些守卫身上的样子,连出声提醒。斗笠人听郁元这般说,一口将污秽又吞回去,转过身来的察看的守卫们错过了这般景象,见到的只是皇帝陛下惶恐的面容。守卫们想,这幅样子看起来就是陛下嘛,陛下每次需要保护都是这样看着他们的。守卫们没发现异常,只是见了皇帝惶恐失措的样子,忠君之心汹涌,回身对上郁元的眼眸,眼神更加坚定。
郁元知晓事不可无,收起天元剑来。天元剑消失,强劲的剑势从内书房内一起消失。守卫们搀扶着倒在地上的皇帝模样的斗笠人去到缩在守卫身后的皇帝身边。皇帝见守卫们将假扮自己的人带到自己附近,吓得更狠,连声叫唤,让守卫们将人带远一些。
“你在怕什么?”假扮皇帝的斗笠人扶着守卫的胳膊,摆出皇帝的架势来,厉声质问皇帝本人,来了个先发制人。他这番做派与畏畏缩缩、还处在害怕情绪中的皇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观望的守卫表情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