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沙子遮云蔽日,新修的柏油大街上也流动着一层细细的黄沙。
如果在夜间,街上空无一人,一盏盏路灯上也裹着一层沙雾,整个城市就仿佛是悬浮在半空中的海市蜃楼,外地人则称它为“鬼城”。
随着楼市崩盘,民间借贷行业也崩盘了,大大小小的融资老板纷纷跑路;跑不及的就被抓了起来,为此市区专门建了一处“非法集资人员集中居住地”的大院,配置和监狱相似。
原来的全民放贷,变成了全民要债,可是上哪要去?
法院都停止了接收这样的诉讼案,因为实在太多了,尽管市区设置了专门的金融法庭。
秦丛玉家的旧房子卖了,新房子烂尾了,卖房的钱被融资老板割了韭菜;车也卖了,添了窟窿,而房贷还需要按时足额地还,否则会有违约金。
逾期时间长的话,就会被送进拘留所,关半个月出来继续还。
银行的钱是欠不得的,当然那些大老板除外,比如赵德亮。
银行向来帮富不帮穷,虽然他们一直说得冠冕堂皇。
屋漏偏逢雨,楼市崩盘导致百业俱废,各种企业接二连三地破产,没破产的也在苦力支撑,就连赵德亮集团那样的房地产龙头企业也在大批裁人。
秦丛玉的丈夫耿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裁掉的。
生活已经很难,偏偏还要难上加难,“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古话不只是说说而已,被裁员不久的耿伟被医院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房间隔缺损21毫米。
这种病只能进行手术治疗,一般采用介入法,无须开腔。
而耿伟的情况已很糟糕,两侧心房的血液分流严重,必须开腔手术,将心脏取出来,修补完整后,再安装回去,像汽车大修发动机。
那时他家早已弹尽粮绝,耿伟的医疗保险也已停缴,但秦丛玉还是向亲朋好友借来一笔钱,带着他去大地方的医院做了手术,大修了发动机。
秦丛玉带着丈夫做完手术回来,她原来上班的那家公司趁机让她下岗了。
她奔波了半个多月,终于找到了一份给网店打邮包的工作。
那家网店的生意火爆,她每天都要待在阴暗潮湿的地下仓库里,手脚不停地打几百个包,干一天下来,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繁重的劳动,饮食的不规律,恶劣的工作环境,让她患上了关节炎和胆囊炎,但沉重的负担,却让她无暇旁顾,只能把大病当小病,小病当没病,症状严重时,就去诊所配点药吃。
生活还得继续,工作还得干,死不了就得拼命活着,没人在乎隐藏在现代文明黑暗角落里那些苦苦挣扎的,卑微的生命。
还贷、房租、儿子的学费、两人的医药费,让秦丛玉疲惫不堪。
前几年抬高的房价,一直没降下来,对于收入微薄的秦丛玉来说,每年的房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尽管她家租的房,面积在逐年减小,由单元楼换成了单间公寓,再换成车库。
这时她听说了一种神奇的东西叫做“公租房”,租金便宜得等于白送,于是就去申请了。
可是连续申请了三年,都没申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