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冯征与外界失联的第五天,食物早已吃尽,装备因为脱力已经散落在沿路,唯一留下的只有一个军用水壶,里面也就仅剩下最后一口水,这是留下保命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水源,不然……
他眯着眼睛望着远处唯一的生物,秃鹫。它们此刻显得有些虎视眈眈。
七月份的南疆地区天气极为炎热,和干燥的沙子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头顶湛蓝的天空,出奇的蓝,看上去出奇的纯净。
这就是探险者一直所追求的,“头顶天堂脚下地狱”。
大风夹杂着砂砾狠狠地往脸上刮着,脸上皮肤风吹日晒,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硬皮,硬皮上尽是棕色细小的划痕,那是砂砾一次次划伤皮肤又一次次结痂形成的。
严重的饥饿和脱水让他头昏脑涨,他能做的只是任由胸口胀痛,隔着布巾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些腥咸的味道从嗓子里蔓延到口腔,脚下机械性的踉跄前行。
他早已麻木了,艰难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翘起的嘴皮有些刺痛,带进嘴里的是砂砾混杂着铁锈的味道。
幼泽地,又称为盐泽地——世界上有名的无人区。
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探险家,至今没有一个人能穿越幼泽地,从这里走出去。
冯征,对外的身份是着名探险家、考古学者,创造过很多穿越世界无人地的记录。
但其实,他一直在找一样东西,一样堪比生命的东西。
脚下一软,扑倒在沙子上,即使隔着冲锋衣,也能感受到沙子灼热的温度。
不论如何的炎热和煎熬,也不能脱掉外套,因为这样,身体的水分会流失的更快,他距离死亡也就更近……
独行穿越无人地要面对的除了环境给予的压力还有就是心理的,到了这番境地除了靠意志坚持走下去找到出口,要么必死无疑。
他用尽力气翻了个身仰躺着,与身下这片土黄色截然不同,眼前的清亮似乎有些晃眼,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阳光毫无遮拦的照耀在这片干燥的沙地上,被晒得睁不开眼,他半眯着眼睛,模糊间,天空像是一汪水……
他觉得更渴了,干脆直接闭紧眼睛。
“死在这里已经知足了……”
他这么想着,吃力得挪动着胳膊附上胸口,内衬口袋里有张照片,那是他家人的照片,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从口袋里拿出来再看最后一眼了。
明明是闭着眼睛,但眼前却能看到星星点点,他还有一丝意识,感觉自己头脑有些发昏,很累很疲惫……
这大概就是濒死感吧。
随着意识模糊,他似乎听见了银铃声……
叮铃铃的,那声音时隐时现,好像在向自己靠近,逐渐清晰,但他却逐渐丧失意识。
一阵大风吹过,就这么吹散了一切,半点痕迹没有留下。
一张照片从天上飘下来,落在沙子上。
照片上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年龄不大,精致的眉眼,小巧的鼻子,鼻尖一颗痣……又一阵风吹过……
2013年4月17日
“总的来说,汉朝的历史对中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不仅奠定了中国封建制度的基础,推动了经济、文化和科技的发展,还为后世的王朝提供了重要的借鉴和启示……”
直隶大学历史学系的讲堂上,一个面容姣好的女老师对着讲台下面坐着的学生们说道:“好了,这节课先到这里。回头把作业发到我邮箱,下课吧。”
“冯老师,这有你一封信。”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被门卫叫住。
“好,谢谢您了。”她接过信,信上没有署名,只是一个苍劲的字体写着冯宸收。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写信。”她好笑得自言自语。
回到办公室,她拆开信封,里面是两张生物科学研究院的会议记录纸,展开纸张,第一页上面只是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秦会晨”。
冯宸的手在发抖,鼻头有些泛酸,是妈妈……
已经有两年了,她妈妈跟随考察团踏上幼泽无人区开展考察工作,已经消失整整两年了,搜救队一遍又一遍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一队人凭空就消失了,这两年从没有人跟她提过这个名字,如今又见这三个字,她眼中有些酸涩。
生物科学研究院。
冯宸年幼时曾随着母亲来到这个研究院,对其庄严古朴的氛围印象深刻。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她惊讶地发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只是更加破旧了些。
然而,她没想到在研究院的后楼竟然还有一个更为“残破”的三层小院。
这个小院的建筑风格有点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样子,四周杂草丛生,显然无人打理。墙皮部分脱落,部分斑驳,可以看出中间曾经进行过修补,但却显得简陋可怜。
更令冯宸惊讶的是,这样一个地方竟然被高高的铁丝围栏所包围,门外还有身穿制服的人守卫着。这让她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更多的猜测。
领路的是一个板整的中年人,姓陈,五十多岁的样子。
怎么说板整呢,看得出有些年代的衬衣和西裤穿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三七分的发型不知是抹了什么显得油光水亮,手里一个磨得有些掉皮了的黑色公文包。
似乎是察觉到冯宸打量的目光,他尴尬地笑笑:
“这个地方平常都极少有人来的。”说着,他走近门口竖起的牌子,看着上面缠绕着类似于爬山虎的植物,皱了皱眉头。
那破旧的牌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都被侵蚀的模糊,只是隐约可见写着几个大字“档案禁地,闲人免进。”
陈教授把冯宸带到一个礼堂,看了眼门口的牌子“会议室”,进到会议室,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里面。
多数穿着部队的衣服,还有一些老学究做派的,大概是研究院的教授院士之类,有男有女。
大门被推开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冯宸二人身上,这种阵仗倒还真是把她吓了一跳。
为首大概是个首长级的,坐在正中间,国字脸浓眉大眼,没有戴肩章但一看就觉得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只是还没容她开始局促,众人的目光就又收了回去,继续商量着手里的文件,陈教授拉着她坐在一个末尾的角落里,示意她稍安勿躁。
冯宸也松了口气,窝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倒是令她安心了不少,她放松地搓了搓手心,只是胸口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不知道一会儿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思绪飘到前一日。
收到信件的第一时间,她就联系上了这个她妈妈以前的同事,也是她唯一能够联系上的人——陈教授。
她犹豫不决,不确定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这封信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
面对妈妈的事情,她总是下意识地保持警惕。
十年前自己的父亲意外去世,随后母亲又神秘失踪,这让她心里一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两件事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她捏了捏手里的两张信纸,还是选择隐瞒那张令她感到诡异的第二张信纸上的内容,只是说收到了一封写着母亲姓名的来信,那名字的字迹正是她母亲,秦会晨本人。
电话另一边的陈教授沉默了片刻,才说了一句:“小宸,你来一趟吧,来一趟研究院。”
挂掉电话,她拿起两张信纸,反反复复的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突然她注意到一个微小的差异,在光线下,两张重叠的会议记录纸,上面印制的标题字体是对不上的。
这个发现令她的心脏猛地震动了两下,她再次打量起两张信纸,同样的‘生物科学研究院会议记录’的标题,字体确是不一样的。
她反复确认,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这不是同一时期写下的。
而且两张纸是一同折起放在信封里的,但是第一张的折痕却更多,她顺着折痕将信纸复原,看着变成原纸张八分之一大小的折纸。
‘这张纸的用途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被折成这个样子……’
注意力拉回现在,不大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听着他们聊得东西,冯宸一头雾水,什么什么铜器,什么人类瑰宝,创造,生物学的一大步……
怎么每个词她都明白,合成一句话她就是听不懂了呢。
冯宸侧过头来,看看陈教授,只见他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心里不禁默默感叹,‘不愧是教授啊!’
她抻了抻脖子,想看看陈教授在记什么,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找个纸笔装装样子。
待看到陈教授本子上“记”的几只小乌龟,冯宸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