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摔下来,尸体散落的范围很广,他虽然见多识广,也不是能看着公仪睿仁去捡自己亲妹妹眼珠子这一幕就无动于衷的人。
犯不上恶心,毕竟再恶心的场面他都见过。
时常感叹生死无常,今日才有深刻的体会。
公仪挽死的这么干脆,连她的贴身婢女都是如此激进。
李恒何尝不想发泄一下情绪,但这种时候,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收拾残局。
“带他们回去吧。”
公仪睿仁吐了口血之后就彻底晕过去了,他身上的伤本就没痊愈,现在又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人都快要崩溃了吧。
下属收拾好尸体后,李恒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纪慎卿好似久久不能回神,保持着趴在仍墙边的动作许久了。
“将军,要走吗?”
“嗯,走吧。”
李恒再也不想看见纪慎卿了,他才知道他和纪慎卿之间隔着的是这么大一条沟壑,他和他从来都不同,以为是至交好友,结果对方是个比他都狠辣的主儿。
他理解纪慎卿的成大事不拘小节,可这样的事,他不该牵扯公仪挽进来。
他一直没有行动就是在看纪慎卿的态度,可是对方次次紧逼不打算放过公仪挽,他有些寒心了。
在原定的计划中,也没有打算牵扯公仪挽,他答应过纪慎卿会帮他坐上那个位子,哪怕让他背叛了家族一直教育的理论他也未曾有过半句怨言。
哪怕纪慎卿为了自己的大业让他去娶了公仪挽,他到最后也只是妥协。
公仪挽只是个无辜受累的女子,但是各为其主,他就算有些不忍也不会太在意这些。
突然发觉自己不适合当个将军,倒是那纪慎卿比他更合适。
李恒为她们敛尸,安全护送了公仪睿仁回去。
“啪——”的一声,纪慎卿从惊愕的表情中找回了自己,他错愕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看:“瑶瑶……你这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了,为什么还要逼死她!”
纪慎卿不敢置信,一向以温柔示人的爱人会这样掌箍自己一巴掌。
“我不拿她做人质那公仪睿仁就会杀了我!你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没有我,哪来你今日的地位,你楚家怎么能当上国丈!”
“我有错吗?!你们一个个都来指责我!我是天命所归,我才是这江山的继承者!”
他一连串的炮轰让楚婉瑶说不出话,只是红的眼珠瞪他,她哽咽道:“那楼下的她呢?她有什么错?她不是你们男人之间博弈的牺牲品!阿卿,你真让我感到陌生。”
说完这句,她提着裙摆飞快下了城楼。
这场雪下的真大啊。
风吹过燕京,掩埋了世间所有肮脏。
李恒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将军府,请来最好的医者给公仪睿仁医治,一番诊治过后,那人摇着头说:“准备后事吧。”
他叹气着说道:“本来他就受了重伤,加上风雪中这么一站,刺激之下他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也许撑不过一个月了。”
李恒难以想象,原来还说可以恢复到活蹦乱跳的样子,现在就撑不过一个月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却直接摆手道:“命数已尽,老夫尽力了。”
“那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您……”
李恒的话没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让我来吧!”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老者走了进来。
“李将军请求之事,我可以办到。”
李恒挑了挑眉:“本将军还未说是何事,你?”
“这等事,将军不好劳烦一个医者,让小老儿来吧,尽管交给我便好。”
“也好,那修复公主残躯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恒不想让公仪睿仁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妹妹的尸体是那个样子,也许这样可以减少对他的刺激。
那人最后说了一句:“逝者已去,节哀。”
李恒见过不少生死,也听过许多令人刻骨铭心的故事,但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像她一样果敢。
原来对她的偏见实在太深了,直到她真的从城墙上跳下落地那一刻,他耳朵旁仿佛只剩下落地那重击的一声。
见过再多生死,这一刻也令他心理上有些反胃,公仪挽跳楼那一瞬间像是放大了放慢了呈现在他眼前。
对他来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冲击力,但偏偏就是看到了,偏偏就是记住了。
那一幕仿佛刻在了脑子里,他到现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来她已经死了吗。
医者道了句,向他作揖:“人生无常,将军节哀,既然没有其他事了那我就告退了。”
“好,来人,送客!”
李恒转身望着一死一伤的两兄妹,摇头叹息。
多可惜,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