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榆,我们今晚住哪儿啊?炕还能修吗?”米乐哭丧着脸。
“不知道,修不了。”孔令榆没好气。
现在是严冬,连黄泥都找不到,他也没办法。
两人就着热水干噎了两个窝头,孔令榆扔给米乐一个丝瓜瓤,让他把烧糊的锅刷出来。
“你还敢让我干活儿?不怕我把锅也刷漏了?”米乐低着头。
青年点那些知青就是,又嫌他做不好,又嫌他不干活儿。
“刷漏就没锅了,不光没地方睡,饭也不用吃了,你自己看着办。”
米乐蹦蹦跳跳去水缸打了一盆带冰碴的水倒进锅里,然后坐在小马扎上,用丝瓜瓤一点一点蹭,没一会儿手指就被冰水冻得通红,又开始痒起来。
他把湿漉漉的手从水里拿出来,直接插在腋下取暖,想缓一会儿再继续,突然看到有一只手提着热水壶伸到他面前,往锅里加了一半热水。
“也不知道找点儿热水,冻疮犯了别以为我还会管你。”孔令榆冷着脸说完,扔下水壶继续去外面劈柴。
米乐奇怪地回头观察他,他刚才不是一直在劈柴,怎么注意到他冻了手?难道孔令榆一直在偷偷看他?
这么一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烫了起来,如坐针毡,感觉背后总有一双眼睛随时盯着他,于是不敢偷懒,勤勤恳恳刷锅。
等他刷完锅,孔令榆也劈完柴走进来,“我出去铲雪,你没事儿就睡会儿。”
“我不睡啊,我再帮你干点儿什么吧。”他烧糊了他的锅,烧坏了他的炕,哪里有脸睡觉?现在只想好好表现,希望孔令榆晚上不要真让他睡雪地。
“你,那你,你帮我洗衣服吗?”大概是在院子里冻的,孔令榆的脸看起来很红。
“行。”米乐爽快地答应,“但我没洗过。”
“连衣服都没洗过吗?”孔令榆呆愣了一下,“那你在青年点……”
“都是女知青帮我洗。”
孔令榆哼了一声,脸又臭了几分,“那你洗吗?不用多干净,别洗坏就行。”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洗坏了也没事儿,没事儿。”
“行,我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洗呗,米乐不信,他再笨还真能把衣服洗坏不成。
孔令榆快速拿出一个大盆,从院子里铲了一盆雪,然后又往盆里加了很多热水,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把脏衣服都泡进水里,拿过皂角盒和一个小马扎摆好,坐下试了试角度,这才起身让到一旁,“洗吧。”
米乐一脸疑惑,慢悠悠坐在马扎上,心想他不过是洗个衣服,这鞍前马后的仪式感搞得好像那个新皇登基,至于吗?
米乐洗衣服,孔令榆也没闲着,又拿过一个大盆兑满了水放在一边。
“洗完衣服的脏水不用你倒,放着就行,回来我倒。”
他嘱咐完也没走,站在旁边看了老半天,问:“这是你第一次洗衣服吗?”
“啊,是。”米乐被他盯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抬头问:“我洗的对吗?”
“对,就这么洗,你,你洗吧,我走了。”他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出去时不知踢到了什么,咣当一声。
米乐自以为老成地摇摇头,年轻人毛毛糙糙,平时装得再像大人也没用,一点儿也不沉稳……
不知道为什么,米乐觉得孔令榆好像没那么生气了,看着心情还挺好。
这个人其实也挺好的,他这么笨他也没嫌他,还继续相信他,让他洗衣服,生气了还不用哄,这么会儿功夫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