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他们的,是几枝利箭。杨老汉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就一头倒了下去,眼睁睁看着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人就这么没了,杨婆吓得尖声嚎叫,一下子坐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
箭矢从四面八方飞向小小的院落,长夕不得已退回了房间内,只是茅草做的屋顶一穿就透,屋子里比外面还要不安全。她顺手抄起一把凳子,顶在头上就冲了出去。
这么大的动静,良秋还睡着不醒,林未泽觉得大概是吸了迷药,这定是有备而来,听着院子外面惊慌的呼救声,莫非是黑衣人要血洗了这村子?
他不敢再想下去。
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杨婆和杨老汉都是心地好的人,衣食虽不精细,但也没缺过。夫妻二人勤勤恳恳劳作,却在晚年失去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现下,杨老汉连命都没了。杨婆带着个六岁的孩子,以后可怎么过下去。
林未泽这边还没伤感完,他就看着长夕头顶着一个凳子,上面扎的像个刺猬。她努力舞着剑,不让抱着孩子的杨婆受到半点伤害。
密如雨的箭矢根本挡不及,林未泽拿起剑将长夕拉回房里∶“别挡了,我们只有两个人,不可能的。火势太大,我们必须要逃出去。”
“怎么逃!出不了这个门就要死在这里了!”
林未泽一时语塞,是啊,他们只有两个人,还带着一个老妇和孩子,根本逃不出去。
良秋渐渐醒了,看着起火的院子和死去的父亲,他傻愣愣的像是被人点了穴,眼睛都不眨。
突然间,箭雨一下子停了。一个黑衣人从屋檐上翻了下来,一把扯掉了面罩,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哟,在这里居然能碰上二位,真是幸哉幸哉。”
难为林未泽在这种时候也没失了礼数∶“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前辈不敢当,我姓胡,名义云。”
“胡义云?”林未泽猛然惊醒“前辈是岭南十二人的第三人胡义云?”
“啧,是吧。我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比不过林公子和那位姑娘,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比不上二位出身名门正派。”
颜长夕抱着良秋,冷冷地吐了一句∶“颜长夕。”
胡义云右手握拳,锤了一下左手的掌心∶“噢,对对对,颜长夕,林清欢唯一个教了十几年的女弟子嘛。在这穷乡僻壤的也能碰上二位,可真是不容易啊。”
林未泽知道自己和长夕加在一起也不是个个儿,于是摆出了一副讲和的姿态∶“您是前辈,哪用得着跟我们这些晚辈计较。我们也是路经此地逗留了几日,不如放我们走了吧。”
胡义云连连摇头∶“放你们走,这可不行啊。我接到的指示就是这个村子不能有人见着第二天的太阳,不管是谁都不行啊。”
长夕低声问林未泽∶“我偷袭有可能杀了他吗?”
“他背后有那么多眼线盯着,再说,就算没有,你也根本杀不了他。”
“我说颜姑娘啊,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这耳朵可比一般人好得多。就算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从背后偷袭,只能是被我拧断脖子。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不如这样吧,”他用手里的弯刀指了指林未泽“你跟我走,我留他一命。”
长夕怀里的良秋过了这么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抓着长夕的袖子,脸皱在一起,哭的声嘶力竭。
“啧,这孩子烦死了。”
长夕还没来得及反应,良秋的哭声戛然而止。
长夕几乎全身颤抖着低下了头去瞧,只见良秋的心口窝插着一只箭,渗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一片衣服,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
杨婆一下子又失去了丈夫和幼子,发疯一般从地上跳起来∶“我跟你们拼了!”
长夕怀抱着良秋幼小的尸身就要起来阻拦∶“杨婆!你不是对手!”
林未泽抢先一步挑起了胡义云落下的长刀,震得他手直接发麻,整个剑都摔了出去,他拼了命想拉住杨婆∶“不行!这样是送死!”
胡义云这次不再留情面,只轻轻一下,杨婆的性命就这样没了。
长夕放下良秋∶“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他们只是平民百姓,不干你们的事!”
她拿起剑就要抵挡胡义云迅猛而下的一刀,谁知那一刀只是虚晃,长夕挨了一掌,被弹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林未泽扶着她∶“没事吧?”
长夕勉强摇了摇头∶“还……还好。”
“怎么样,颜姑娘?是你们都死这里还是都活着?”
长夕紧紧抓着林未泽的衣袖,撑起头来看着胡义云∶“我跟你走。”
“长夕!”
她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头又垂下来倚在林未泽的臂弯∶“他这么说,肯定不会要了我的命……到时候……记得来救我。”
胡义云仰天大笑∶“那好,我到时候等着看林公子的本事了。”
长夕又吐出一口血来,眼前的火光不见了,变成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