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下子关上了,林未泽呆呆地望着长夕离去的方向,半晌才笑起来∶“就恨我吧,这样也好,免得到最后还留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念想。”
杨婆婆已经切好了冬瓜下锅∶“怎么样?”
长夕往灶里添着柴火,低着头,掩藏着刚刚哭过的痕迹∶“醒了。”
“醒了怎么不去陪陪他啊,这里有我这老婆子就足够了。”
长夕头也不抬∶“他说饿了,想吃东西。”
“哎呀,瞧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事情。这么久没吃东西,该喝点粥才好。良秋,抓把面过来熬粥!”
长夕立刻起身∶“杨婆,我去熬吧,做饭我不行,熬粥我还是可以的。”
长夕从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烧壶水已经算极限了,熬粥还是杨婆教给她的。
“这可是给病人喝的粥,你小心点熬,别糊了。”
长夕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放心吧,不会糊的。”
林未泽在屋子里躺了许久,才看见长夕端着一碗粥进来∶“这家的女主人带着孩子去给男主人送饭了。你好几天没吃东西,先喝点粥吧。”
林未泽只尝了一口∶“这家男主人可真惨,每天干活就够辛苦的了,还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长夕把碗一撂∶“这是我熬的。”
林未泽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你熬的啊,那就情有可原了,你从前又没做过饭。拿来,我还得吃呢。”
“我熬的粥不好喝,怕师兄喝下去再病了,师兄还是别喝了。”长夕目露凶光,像是要把林未泽身上再戳一个窟窿出来。
“这哪能,你做的我能不吃干净?”
长夕这才拿起小勺继续喂林未泽。
看着她微微翘起的睫毛,林未泽想起当年那个跟在他后面的小师妹,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每次一回头总能瞧见。如今,小师妹已经成了首席女弟子,那双眼睛,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另一个人。
林未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想想现下的局势,他和青衣一定要纠缠不清才行,他总要为了整个门派着想。他曾想过,等事情全部了结的那一天,亲自和长夕解释清楚,只是,有了赵舒,他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等到林未泽喝光所有的粥,杨婆才提着食盒带着良秋回来了∶“等急了吧?今天孩儿他爹非要让我把食盒提回来,耽误了些时间,人老了,就容易犯轴。”
良秋躲在他娘的身后,怯怯地看着林未泽。
“公子,叫我杨婆便好。不知道公子喝了这些粥垫饥吗?要是还饿,我就再去做些。”
林未泽恭敬地笑笑,摇了摇头∶“够了。”
“饭做好了,我去盛出来。”
长夕收起碗∶“良秋,该吃饭了,走吧。”
良秋依旧怯怯地看着林未泽,倒是让林未泽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问长夕∶“姐姐,哥哥看起来像是教书的先生。”
良秋家里穷,只上了几日私塾,勉强认得几个字。听到他这么形容林未泽,长夕也忍不住笑了,她揉揉良秋的头∶“他可不是教书先生,你不用怕。他不会打你手心的。”
良秋这才敢牵着长夕的手去碰了碰林未泽。
不知道为什么,林未泽第一眼看到这个小男孩,就想到了初来云衣教的颜长夕,也是这样怯怯的,一副温驯的样子。
他向着良秋招招手,良秋便乖乖地走过去,让他摸了两下头。
林未泽想,自己说不定哪天会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害羞起来脸上会有两坨淡淡的红晕,生气起来会撅着小嘴不说话,开心的时候会绕着院子疯跑,像一只发疯的兔子,任你再好的轻功,都逮不住他的半个人影。
长夕拉过良秋的手∶“让哥哥睡觉好不好?我带你去吃饭。”
良秋点点头,临出门前,还向着林未泽挥了挥手。
如果有一天他和长夕有了孩子……林未泽迅速阻止住自己四处蔓延的危险想法。他提醒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长夕,终究是赵舒梦里的明月,自他说要娶青衣的那天起,他们间的缘分便被生生斩断。
自是尘缘去,便求来生,让他睡在她的双眸中,一梦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