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饱了的花倾月最后用清凉的泉水洗了一把脸,洗掉满脸粘腻的汗水,这回彻底的缓过来。
她才开始看道观,道观成阶梯式一直向上,台阶七扭八扭,好像就怕别人太轻易上去一样,花倾月目测,自己要是轻功上去也不难。
在一旁喝水的洛川看出她的心思,“那么多台阶都爬上来了,也不差这一点,想愿望成功就得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上去才行。”
花倾月说,“我现在觉得能上来的人许什么愿都不过分,就看神仙他老人家想不想实现。”
这次四人一起到达道观的最上面一层,各自抽签。
洛川去了供奉月老的地方摇完签从里面走出来,到解签处告诉道长签号,道长给他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吉上签:虽眼前人就是心上人,但此情要把柔肠耐,才可岁岁年年相伴在身边。
道长问他,“要解签吗?”
洛川笑着把纸条塞进袖子里,“不必了,吉上签足矣。”
洛川见站在院里的李觅寒走过去问,“你不抽一签吗?”
李觅寒说,“我不信这些。”
洛川说,“不信还起大早来这里。”
李觅寒说,“陪你们来。”
洛川点点头,还真是惜字如金,说话跟崩豆一样。但看他跟花倾月在一起很聊的来的样子,看来他的话只对亲人讲。
一边花倾月和安北晨跪在神像前各自摇签。
花倾月闭着眼双手紧握签筒放置眉间,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然后用力的摇着签筒,一签掉落,她拿着竹签去解签处,道长给她纸条,她刚看到上面写的下下签,还没等道长问要不要解签。
花倾月气的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香炉,看它烧成灰。
“什么破签,我不信。”
安北晨抽的也是吉上签:所想之事,想见之人,时机成熟,皆大欢喜。
他对道长说,“我需要解签。”
道长问,“所求何事呢?”
安北晨说,“我有个妹妹,在十几年前被人掳走,我想知道她的生死,还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道长说,“她的生辰八字。”
安北晨说,“天庆五年农历八月十五辰时。”
道长闭眼掐指算了半天,睁开眼说,“活着,茫茫人海她会先找到你。”
安北晨,“真的吗?那是什么时候?”
道长再次闭上眼,“天机不可泄露。”
偷听的花倾月“切”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那刚刚说的又是什么?”不过让她更惊奇的是安北晨不是独子,他还有个妹妹怎么没听他和洛川讲过。
她满脸渴望的看着洛川,希望他给自己讲讲,可洛川对她说,“对于安北晨来说,这是件伤心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花倾月“哦”了一声,闭嘴不说话。
安北晨走过来说,“与她讲也无妨,事情十几年了,伤心也习惯了,多说一遍,伤心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
走,找个地方坐下我同你慢慢讲。”
花倾月立马找个位置端正的坐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等着安北晨开口。
安北晨说,“我们一家刚到北疆的一年多,妹妹出生,刚好是在八月十五的那一天,她的降生带给我们全家欢乐。
刚到北疆的日子还是很辛苦的,父亲总是在外面剿匪平乱,我跟洛川一样,会走路就被父亲扔进去军营训练,在北疆人生地不熟的母亲日子过得寂寞又无聊。
还好妹妹的降生给她带来陪伴,她乖巧爱笑,母亲十分的疼爱她。
她的出生也改变了父亲,他以前整日严肃不苟言笑,但是他在妹妹面前却十分的和蔼可亲,还时常放下将军的架子做鬼脸逗妹妹笑。
那是我不曾见过的父亲,托妹妹的福,父亲对我也变得宽容很多,那阖家欢乐的一年,也是我目前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
在她一周岁时母亲带着她去道观祈福,不料被匪贼的余孽趁机掳走,当日大半个军营出去寻找,可终究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时隔一段时间抓到掳走妹妹的匪贼余孽,在父亲的严刑拷打下,他招出妹妹已被他沉进河里,绝无生还可能。
母亲不相信,她认为妹妹一定还活着,父亲也从来没放弃寻找,北疆的悬崖河流都搜查过,没有找到过任何婴儿的尸体。
父亲收到调令要回京都时,母亲不想回来,她想留在北疆继续寻找妹妹的下落。
可父亲想让母亲回到京都,因为京都的气候更适合母亲现在的身体。
妹妹失踪的这些年,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责备是自己没有看好妹妹。
由于母亲常年思念成疾,身体十分虚弱,现在妹妹的下落是支撑母亲活下去的动力。
回来前父亲再三起誓,对母亲保证就算回到京都也绝不放弃寻找妹妹的下落,母亲才跟着回来。”
花倾月听完安北晨的讲述沉默了,那日看将军夫人她就觉得面色苍白没有气力,原来她心里搁着这么一件伤心事。
以前她听完故事会聊表同情,但不会切身体会到他人的痛苦,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情不能说感同身受。
但是哥哥的失而复得让娘亲整个人都精神很多,偶尔的阴郁也不再见到,现在总是嘴角带笑,时不时的还会弹些欢快的曲子,嘴里哼着小曲。
娘亲还同她讲,此生再无遗憾只希望你和觅寒两兄妹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花倾月今日来爬山祈愿就是为了这个,她想让神明帮忙,一家人团圆,天长地久,可那破签不解风情,坏的,她不信,烧了就当没抽过。
现在的花倾月能体会到将军夫人的那份悲伤,她想劝安北晨,我哥哥与我们失散十几年又再相见,你和你妹妹也一定可以。
但是她不能说,哥哥的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对安北晨说,“你不是抽到吉上签,你妹妹一定会找到。”
安北晨看着花倾月诚恳的说,“谢谢你。
说实在的,每次见你时我都会想起我妹妹,你和她年纪差不多,她要是也如你这般古灵精怪,活泼可爱,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长大。
那今日的也母亲不会受病痛折磨,父亲也是慈祥的。”
花倾月安慰他说,“你不要这么说,你妹妹才出现一年,更多的时间是你陪在父母身边。
你付出的与承受的更多,不要责备自己不够好。
你已经很好了,你的优点有很多啊,我给你数数,你性格开朗,心地善良,身材壮硕,牙口好胃口也好,你在军营大小是个官,而且上升空间还很大,一年俸禄也不少,家里宝马一群,大宅子几处。
你不是还被票选为北疆第一美男子,虽说是北疆人的审美,但客观来讲你长的也还算俊俏。
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大好儿郎,打着灯笼都难找。”
花倾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又觉得口干,想着一会儿回去路过龙泉还要再喝几瓢泉水才行。
安北晨认真的听着花倾月对自己的夸奖,还不时的在旁边点头,承认她所说的一切。
安北晨对她说,“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我自己很优秀。”
这给花倾月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说了你的优点,现在来说说你的缺点,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过度的自我感觉良好。
我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嚷嚷着要开染房,我给你一丢丢阳光你就灿烂的找不着北,你厚颜到有点让人感觉到无语又无耻。
还有,你的这个缺点大到足够盖住你刚刚所有的优点。”
安北晨不服,“刚刚的事实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只是承认了而已,这难道也错了?”
花倾月说,“得,我认输,我承认在脸皮厚度这方面我不如你,你的脸比那城墙拐角都要厚上一些。”
洛川出来和稀泥,“我看要变天,还是赶紧下山,别一会儿下雨困在山上。”
四人抬头看到远处厚重的乌云就要压过来,还有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轰隆的雷声随后震耳响起,看来要下一场大雨。
四人起身快速下山,回客栈取马,又策马半日,回到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