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此他今日才特意来询问宫远徵用膳的事情,本以为能借此在他面前博得一些好感,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被公子撒了气。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自作聪明。
主子们的心意从来都不是他们可以琢磨的。
阴晴不定,真是阴晴不定。
仆从这么想的,已经走到了自己值守的地方。
面上已经收起所有情绪,然而心中还是不自觉好奇。
——徵公子要用出云重莲炼制什么药?
…………
宋夕颜一路上跟着宫远徵走来,原本疑惑的目光逐渐清晰。
她认出来这是去药房的路。
宫远徵要带她去药房吗?
宋夕颜心中惊讶,明明上一次来的时候,因为他们两个人在药房里做了点不该做的事,宫远徵就再也没带她来过。
今天这是怎么了??!
带着心中的疑问,宋夕颜跟着他进门。
药房今天看上去有些不一样,她想了好一会才发现,是平日里总用来熬药的那些炉子,此时全都熄了火。
唯独正中央那个眼熟又精致的小炉下,生着淡淡的火苗。
那是宫远徵的炉子。
她转头,在一旁的支架上,看见了一株散发着寒意的莲花,还有宫远徵上次晚回来去采的草药。
宋夕颜立马意识到,宫远徵是要用它们来炼药。
偏巧宫远徵此时正看着她,模样隐隐有些期待。
“徵公子是又想出了一味毒药方子?”宋夕颜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宫远徵的话卡在喉咙里。
在她心里,他就只会制作毒药是吧。
“哼。”他轻轻哼了一句,目光佯装冷淡,声线有些不在意。
“是啊,是前所未有的毒,所以不是带你来试药了吗?”
宋夕颜:…………
怎么感觉他的语气好差。
宋夕颜还真以为宫远徵是想用她来试试药性。
可是他是不是忘了,什么毒对她都不起作用。
不理会宋夕颜的疑惑,宫远徵上前,把出云重莲和上次采回来的药统统放进了炉子里,翻滚的水面立马平静下去。
就如同一盆浇灭了烈火的清水,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嚣张的火性。
偶尔有几个不甘心的火苗翻滚而上,不过片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这一切,宋夕颜总觉得十分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一幕。
抑或是亲身体会过似的。
直到宫远徵把煮好的药倒进碗里,脸色硬邦邦地递给她。
宋夕颜的神智突然清明,有什么猜想呼吁而出。
“这是……可以解热毒的解药?”宋夕颜十分不敢置信,眸子瞪大,问宫远徵。
“热毒”,是之前宫远徵对宋夕颜体内那股经常作乱的灼烧起的名字。
宋夕颜在他面前,有意或无意发作了好几次。
其实所谓的热度,不过是那些对她毫无作用的毒素在体内形成了热性的内力,造成她的灼烧难耐。
只要她还会中毒,毒素就会源源不断化作热毒。
同样的,如果她没有中毒,热毒自然也不会发作。
所以这东西,说来棘手,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然而可笑的是,宋夕颜怎么可能再也不中毒?
这世间,无论宫门抑或无锋,明里暗里都藏着大大小小的危险。
宋夕颜甚至早已经习惯与它为伴,从未想过是否可以彻底改变这种状况。
之前寒鸦玖也想过办法,试图改变她的这种体质,然而最后还是束手无措。
到最后,宋夕颜和寒鸦玖都放弃了。
热毒一旦发作,只能硬生生捱着。
等到忍无可忍时,宋夕颜就会给自己贴一张定身符,防止她疼痛难忍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比如,自杀。
自从遇见宫远徵后,他曾经几次为她熬制了缓解热毒的解药。
然而这次宋夕颜压根没想到,他会将如此珍贵的出云重莲拿来给她炼制解药,就连上次在鹿鸣镇,他所要找的那株草药,竟然也是这味药的一个印子吗?
从头到尾捋清了这一切,宋夕颜只觉得心头狠狠震动。
宫远徵原来一直把她身上的毒放在心上,她甚至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着为她解毒的。
到现在,他既然能把熬好的药递给她,就说明,宫远徵对这碗药有信心。
它是真的可以完全克制她体内的热毒。
从今往后,就算她中了毒,也不会再遭受体内灼烧之苦和肌肤刺骨寒意的冰火两重天。
宫远徵没有说话,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宋夕颜接过那碗药,目光沉沉与他对视。
最后,一饮而尽。
从此以后,她才是真真正正的百毒不侵。
而这一切,得益于身旁的这个人。
宫远徵和宋夕颜,一个制毒,一个免毒。
大概就是所谓的天造地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