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定了,明日我会出宫。”
娇娇轻笑着从宝座上起身,抬手撩了一下垂落在脸侧的碎发。
她步态缓慢,从旁侧走过时又突然扭头朝他看去,一副不太放心的模样重重开口一字一句地嘱咐道:“记得嗷,不!许!派!人!监!督!我!”
夙墨渊不语只神情无波的凝着她看了几秒。
才道:“你让孤如何信你?”
说罢他挪开目光,负手走到书桌后掀袍坐下,座椅还留有一丝余热,他眼神不着痕迹的一烫,眸色微动了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脖子处被少女咬过的那寸肌肤就宛若有蚂蚁爬过般有些泛痒。
娇娇闻言忍不住眼一瞪,脚步一转掉头走过去,左手拍桌,娇嗔发怒,其实语调里并没有多少恼意,“几个意思?刚刚你明明答应过了,休要反悔!”
在他面前她总是做不到真正的生气。
而她也知道除了床上,他对待别的事情都会做到言而有信。
夙墨渊见她这般,他莫名心口一颤,敛了眸,冷声淡淡道:“不悔,但若要孤信你,须得每日晨时进宫与孤报备一次,你可愿?”
娇娇拢眉,不满极了,想也没想就拒绝:“我又不是大臣,为何还要每日赶来你跟前签到啊?还让我晨时起床,是不是还要我给宫里的哪个婆婆妃请安伺候呐!”
她从没有过婆婆。
可她是在三溪村见识过婆婆让儿媳晨起洗衣煮饭伺候一家人的。
婆婆妃?
夙墨渊蹙眉,“孤何时说过让你侍候别人。”
宫中伺候人的侍女太监他遣散过一大批,如今怎么也有剩下好几千人,虽比不上先前各妃盛宠各殿喧哗时候的十万太监九千宫女,但无论如何也不需要媚娇娇去动手伺候人的。
再有,现今宫中已经不剩下什么妃子了。
而她们也不敢对他护着的人放肆。
知道他误会了自己意思,娇娇冷哼:“你是没有,可你让我晨时进宫,早上秋风凛冽,皇宫那么大,宫门那么远,不就是后宅子里磋磨儿媳一大早起床请安听训的恶婆婆么!”
真若这样还不如住东宫,在东宫还没这么些事呢。
“抱歉,是孤思虑不周。”夙墨渊确实没细心想到这一层。
不过,女子嫁人伺候婆母在各家各府中实属常见,哪怕是他,作为儿臣幼时也是须日日与父皇母妃晨时请安检验功课,然而这些他只敢在心底想上一瞬,说是不会说出来给她听的。
他淡言:“时辰不定,你每日须进宫一次便罢。”
娇娇收了手,嘀咕:“就是嘛,早该如此的。”
“我可以进宫,但你可不许让我等。”想到他等了那么多年,娇娇又松了口:“若是你有要事在忙,我等一等也可以,你让我每日进宫见你,无非是担心我偷跑离开,所以我露个面也算咯?”
她倒是愿意天天粘着他,只是面对他这样一张脸能看不能亲,就算是个尼姑也会忍不住的啊。
何况,他现在太过平静冷漠,她不喜欢。
夙墨渊没反驳她说的话,只淡淡道一句:“随你。”
而后他垂了眸,素白骨节分明的手重新执起笔,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过来,给孤磨墨。”
“......”
正想要告辞离开的娇娇轻眨眼。
既然他都这样不见外。
这下子娇娇也不见外的光明正大盯着他手上奏折看。
这些算是南陵国机密了吧?
他是真当自己不是间谍还是有百分百把握她不会泄露出去啊?
娇娇噤了声,开始还瞧得津津有味,才过没一会儿她就没兴致看甚至还打起了哈欠,即便男人写的字很赏心悦目她也不看了,原因无他,简洁,无聊,全是她不感兴趣并且又要动脑子思考的政事内容,还不如回去看丧尸电影呢。
在她打了第六个哈欠的时候。
终于,男人嗓音冷冽,沉沉开了口:“若是不喜你可拒绝孤,不必勉强留下。”
虽然他的身份地位已经无人敢忤逆抗拒他的命令。
可他与媚娇娇之间一向平等,除了离开。
而他也不会在其他事情上面霸道到做出强她所难的命令。
她喜欢穿红裙,他就搜罗了各国锦布红绸做出许多衣裙款式供她替换,即便再不喜她同那女子穿一样的颜色红裙也不曾多说过何话。
夙墨渊自知禁锢着她对她有了亏欠所以尽所能的满足她。
她以为她懂得,就如先前那样对他高声娇吼也无妨。
娇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默,扬唇道:“并非不喜,是我见解浅薄只是看的有些无聊罢了。”
她最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就像她不喜欢坐在阿渊他们怀里看他们工作一样,但这不代表她不喜欢坐在他们怀里,只是不喜欢工作上的那些事而已,会让她觉得自己像在上班一样难熬。
娇娇话落,夙墨渊再度误解了她的潜意词。
他抬眼看向她,眸光潋滟:“那以你之见有何见解?”
嗯?娇娇研墨的动作一顿,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貌美俊颜恍惚了一下。
他幽幽漆黑不见底的眼瞳仿佛一个漩涡要将她吸进去,她暗咽唾沫,稳着镇定神色移开视线,咕哝道:“我能有何见解啊,看都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