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姑娘醒了!桃姑娘醒了!”偏殿内服侍的宫婢们争相将这则好消息向外传报。
因为璇玑殿人人都知道,陈济已经一日水米未进,深夜也不眠,一直都站在窗内发呆。
没等门外的采苓去正殿禀报,陈济已经听到。
他快步走出,来到桃叶房中,只见桃叶仍安静躺着,田源正在替桃叶把脉,田乐及一众婢女都在屋内伫立观望。
看见陈济进来,婢女们纷纷屈膝行礼。
“桃叶她……醒了?”陈济没有打搅田源,只小声凑近田乐询问。
田乐点了点头。
陈济不禁露出笑意,又进一步往前探头。
田源也站起,躬身向陈济一拜。
陈济忙问:“她怎么样?”
田源答道:“启禀皇上,血流过多,难免体虚,但如今已经止住,应于性命无碍。”
陈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这才想起来向田源道谢:“有劳太医令和令媛辛苦了一日一夜,朕必定重赏。”
“臣之本分,不敢邀功。”田源再拜,又往一旁让路。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陈济走到了床边,他看到桃叶眨巴着眼睛,竟没有回避、没有撵他,反而目光朝他看过来。
陈济顿时激动得心跳加速,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想了好大一会儿,陈济才慢慢转动过来脑筋,开口问候,却又像舌头打结一样:“桃……桃叶,你……你……你还疼吗?”
“你是谁呀?”桃叶的脸色虽然还发白,眼睛却清澈明亮。
那种眼神,就好似许多年前,在司姚公主府做丫鬟时那样单纯。
陈济惊呆了,他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桃叶。
桃叶眼珠滚动,扭头环视着屋内的环境、所有的人,更显出一种无知的模样:“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陈济被吓得猛然后退一步,回头望着田家父女:“怎么会这样?她不认得我?也不认得你们了吗?”
田源也感到不可思议,他又回到床前,仔细地看桃叶。
桃叶干脆扶着床,慢慢坐了起来,一脸不解地与田源对视:“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
田源只好离开,看着陈济,示意往外面去。
陈济便跟着田源,一起走了出去。
到门外,田源拱手低声回复:“皇上,此种状况,臣不敢妄言。或许桃姑娘是因为失去孩子,受到了巨大的打击,造成了失忆。”
陈济当然也看得出桃叶是失忆,又问:“你以前见过这种失忆吗?”
“见过。失忆之人,大抵都是遭遇不测,然后从心底不愿接受,就会忘记过去。”
“那她……还会再想起来吗?”
“这很难讲,有人会想起,有人可能终身就这样记忆不完整。不过,臣以为,桃姑娘这几年的经历都过于坎坷,忘记……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陈济点点头,又回头看桃叶,只见田乐正坐在床边跟桃叶说话:“你不认得我了吗?这段日子,我陪你最多,我叫田乐……”
桃叶摇了摇头,迷茫地问:“你陪着我,那我师父去哪了?”
“师父?你还有师父啊?”田乐一脸懵。
陈济忽然想起,桃叶口中的「师父」,或许是指鬼山的那个师父,倘若如此,那就说明桃叶的记忆并没有全部丢失。
于是陈济赶忙走回房中,到桃叶身边:“你记得你师父?那你还记得你师父平时都在哪吗?”
桃叶很自然地答道:“我师父的道场有很多啊,这些道场,要么在山上,要么就是在山洞里。”
陈济又追问:“那其中一处,是在鬼山的山洞了?”
“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我师父的徒弟?”桃叶耷拉着脑袋,面带微笑,显得天真可爱。
陈济看着,只觉得倍感亲切,心中无限欢喜,“我不是,我只是陪你去过那个地方。”
“啊?我曾带你去见我师父吗?”桃叶似乎很意外,惊诧地问:“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我是你的……”陈济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略笑了笑,情不自禁用手指拂过桃叶的鬓边:“以后你慢慢便会知道。”
陈济又对田源说:“她并没有完全失忆。”
田源道:“选择性失忆也是常有之事,往往是把记忆中最痛苦的一段丢掉了。”
“你们是在说我吗?我都忘记了什么?”桃叶好奇地望着陈济和田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