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三十二年,废太子谋反,诛于乾元门,东宫一众女眷流放,没有圣召,不得回京。
苏溱戴着脚镣枷锁走了千里,总算提着最后一口气到了流放地。
她原本是农学院大四学生,在为毕设准备时,从田垄上一脚踩空,再睁眼就成了侯府被抱错的真千金。
连亲生父母都没见上一面,她就被换上大红嫁衣,替那位假千金上了花轿,送进了已经年近中年的太子东宫。
紧接着,太子被鸠杀,她来不及换下喜服,就被迫跟废太子的四个小老婆,三个女儿一起开始流放。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情都会落到她头上,明明已经拿到老家农科院实习名额,大好的人生刚开始。
“别偷懒!”
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落下,划破空气发出遒劲的厉声。
鞭声将思绪拉回现实,苏溱肌肤本能激起一阵战栗,祈祷半空中的皮鞭不会无缘无故落到她身上。
来到这个封建的皇权社会,她根本没有喘息之机,一直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着前行。
“赔钱货,就想着偷懒!”凶狠的怒斥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便是绝望的痛呼声。
苏溱脸一白,动作幅度极小地看去,同样是犯官女眷的吴大娘子倒在石料上,迸溅的血水染红了石料,吴大娘子左脸颊上皮肉翻滚的鞭痕,一直延伸到左眼,血咕噜咕噜往外冒。
王衙役刚跟同僚输了银钱,将气撒到无力反抗的女犯身上,吴大娘子没做错什么,只是运气不好,凑巧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以为自己还是官家娘子?今天三千斤石料还没背完!完不成再加三千斤!”
坚硬的石料磨破了粗麻布,倒在石料上的老妇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捂着眼睛惨叫,叫声惊飞了找食的鸟儿。
王衙役心中憋气,抬手又是狠狠几鞭。
“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吴大娘子的嫡女闻声扑到母亲身上,看到骇人的伤口,绝望的泪水从脸颊滚落。
“叫什么叫!吵得人心烦!”衙役不耐烦大喊,眼睛却粘腻地盯在吴大娘子女儿身上。
第一次发现,女犯中还有这么美貌的小娘子。
猥琐的目光滑倒那段细软的腰肢上,王衙役有恃无恐招手,“过来!”
吴大娘子女儿身子僵住,知道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跪下来拉住衙役衣摆祈求:“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娘,您发发善心,不要,不要——”
“不听话,不替你这个死鬼娘想想,也想想你那些姐姐妹妹。”衙役淫邪出声,看向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的少女们。
一瞬间,吴大娘子女儿脸色发白,眼中的光亮如烛火被扑灭,行尸走肉般走向衙役。
“贱蹄子!”苏溱身旁的女人明锦恶狠狠地扔下一块石料,嫉妒又凶狠盯着衙役的背影,脸上的怨气似乎都有了实质。
“什么国公府的嫡女!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这么清高,现在还不是张开腿勾引一个衙役。”
“名满京城的闺秀?呸!贱胚子!”
明锦恨不得追上去把吴姑娘跟衙役撕开。自从发配到流放地后,她就跟管事的王衙役勾搭上,自然不甘心有人分宠。
明锦曾是船妓,开苞夜被太子买下,带入东宫,盛宠数月,可惜才摆脱贱籍享了几天福,就锒铛入狱。
如今庇护她的太子不再,按照她的性子再找一个男人依附,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见明锦顿了片刻,收起表情,理了一下凌乱的发髻,扭着腰向王衙役走去。
其他衙役看到明锦的举动,心照不宣笑了一下,没有阻拦。
苏溱忍下心中的悲愤,继续用木棍撬动石块,手上的动作不由重了几分。
开山背石是苦活,台州多山,挖山填路,开荒田都是苦差事,她们这些重刑流犯每天睁眼就要拿出半条命来干活。
殴打凌辱是常态,她们没有人权的,就是死了也不会被人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