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栾黡夸赞栾盈,尽皆面有欣慰,俯首相祝。栾盈谦逊道:“父亲,你忙于军中事务,我分担些江湖杂事,乃是分内。”
“嗯,唉,只可惜,当初若是你与叔父一同出阵,便也不会有今日之丧。那范鞅花言巧语骗栾鍼孤身一人冲锋陷阵,真是可恶至极!”说到这里栾黡又是一阵脾气爆裂,将整个几案掀翻。他这个火爆脾气,想是比督戎还要更盛。
栾盈欲待劝说几句,然而他深知父亲脾气,此时门外丧灯高悬,父亲丧弟之痛无处发泄。此时若再强行劝说,恐怕又会迁怒于母亲,毕竟栾盈之母正是范鞅的姐姐,范吉射的姑姑。
无奈之下栾盈与辛俞悄悄对视一眼,辛俞乃栾氏谋臣,智巧机变,鬼谋多虑。这时候接到栾盈一个眼神,心中登时明了,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息怒!”
栾黡脾气火爆,一听臣下劝说,登即脾气又起:“如此欺我,岂可不怒。若是换作你的兄弟被人害死,你又作何感想!”手中铜爵掷地,于堂中弹射了两下,朝着侍立在栾盈身侧的栾乐飞去,栾乐不闪不避,见铜爵飞来,仍旧面沉似水,“当啷”一声头盔与铜爵激碰在一处,把栾乐的头盔直接砸飞,发冠打散,长发披散下来,看似一名落败逃兵一般。
栾乐自知神态狼狈,当即跪下,扣头道:“儿臣仪容不整,父亲恕罪!”
栾黡自己心中明白,他自己脾气暴躁,失手伤人,也怪不得儿子栾乐。不过也足见栾黡膂力非凡,这两下的弹射已经减缓了很多力道,仍旧能将栾乐的头盔砸飞,若是直接打中,那便有性命之忧了。
眼见得栾乐下拜,栾黡暂息雷霆之怒,辛俞又趁势插言道:“主公,今日之势,非栾氏之丧,反而是兴盛之兆!”
栾盈一听,摸不着头脑,那栾黡的脾气,听闻说自己弟弟死了,不是丧事,反而是兴盛之兆,那更是火上浇油,转过身来怒气上涌,指着辛俞喝道:“辛俞,你向来最有智谋,如若今日说不清楚是非曲直,我就要你给我弟弟陪葬!”
辛俞微微一笑,拈起胡须,于厅堂之中踱起方步,雅士之态尽显,不时瞟一眼周遭群臣,微笑道:“主公,如今晋国群臣之中,论实力莫过于荀氏,栾氏,范氏。其余众人,韩厥虽然贤能,然而孤高无援,大公无私,与之朋党者甚少。赵氏曾经盛极一时,然而如今赵氏孤儿赵武刚刚回朝,势力尚浅。其余一众群臣,羊舌氏,胥氏,籍氏,箕氏尽皆为我所用。出去荀氏二支不论,唯有老臣范匄乃是主公拦路之虎!”
栾黡闻听辛俞对朝臣评论,如此明晰,不怒转笑,高声道:“先生虽然洞晓群臣之势,却未言明这兴盛之兆从何而起呢?”
纵观栾府大厅,人数甚众。在这栾黡族弟,栾鍼身死的时候,群臣之中与栾氏交好之人,亦都派人前来,非但吊唁,其中更不乏一些附和之人。羊舌氏的羊舌叔虎,籍氏的籍偃,箕氏的箕遗,其余宠臣,刑蒯、州绰,督戎、州宾悉数列于栾府正厅,虽然是栾氏一门丧事,势力庞大却也不下于晋侯朝堂!
此时辛俞目光扫视朝堂,眼见得周遭一众虎臣谋士,大感栾氏兴盛,他也情不自禁面露得意之色,将栾氏兴衰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