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天羽双足履凡尘,缓步轻抬,凤目微闪,轻蔑道:“紫雾传讯也无非多几个尸首罢了,”忽然眼神突转凌厉,冷峻之面威严难犯,“自天羽发声之时起,太行一脉,不许再见尔四派人众!滚!”
“哦?”灵寿翁右边眼角微微抽动,带着额头上的三条抬头纹,似乎满面不屑。
话音未落,林外一声弓弦响,中山派三名手持断剑的弟子每人肩头都中了一箭,箭锋极准,尽皆刺破肩胛锁骨,箭力极大,将三人齐齐震飞,直直的钉在身后大柏树上,好似三个人偶一般。
灵寿翁眉宇间杀气立现,口中叫了句:“杀尽了再办事!”
只见冷礼、林胡护法和灵寿翁三人同时向靳天羽招呼过去。靳天羽身形向后一闪,羽扇翩然一收,灵寿杖上的冰羽立时被他羽扇吸了回去。转而翻身一纵,回手横掠,羽扇上面一排六七枚晶莹冰羽齐齐飞出,激射向这三个敌手。此时方知靳天羽手中这一把羽扇竟然就是一柄奇门兵器,眼见得他身形飘闪,超然如仙,冰晶锋羽在日光之下好似彩蝶纷飞,凭空炫舞,把这三人统统圈在其中,不得脱身。
此时四下里围住五人的四派弟子足有八九十人,山下山上还有零零星星闻讯赶来的各派弟子。众人执剑一起招呼向圈内的五人人,显然灵寿翁是要倚多为胜。
忽听林中又是几声箭鸣,砰砰又射倒了三个无终派的弟子,连带押着程桐的琅琊弟子也中了箭,不知谁发了声喊:“他们还有援兵,先守住阵脚!”
只见林中人影闪烁,无数箭支飞射而来,此时四派中武功略高的弟子都凝神注意,并未被暗箭伤及,有三两个武功低微的弟子被射倒,更有林胡教的教众开始发箭还击。
正在僵持之际,林中箭来处,忽然一根粗大的树干凌空撞向四派弟子,只听林中一个粗犷刚猛的声音传到“栾兄莫要惊慌,羊舌叔虎来也。”无终、中山和琅琊三派弟子见势不妙赶紧向两侧逃开,七八个林胡教众此时正准备撘箭还击,怎料一根水桶粗细的大树干,连着根带着泥就飞砸过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脑连人带马直接被拍倒在地上,紧随其后一个青衣后生,身形甚为魁梧,比栾盈还要高上一头,瞧面目时极为俊美,很难相信这人就是刚刚自称“羊舌叔虎”的粗犷之人。
方此之时,前后左右喊声齐齐响起:
“栾乐来迟,兄长受惊!”
“魏盾率家甲来援,栾兄且请稍歇!”
一时间林树之中人头攒动,四面八方尽是喊杀之声,箭雨锋沙,无穷无尽涌向四派弟子,漫山遍野皆是晋国甲士。
林胡教众刚刚被大树砸散,七零八落一时失了号令。其余三派人士听到呐喊之声,早已慌了神,各自勉强结阵以抗,将五人包围在核心。只见叔虎一人当先,随身三五甲士,直奔这三派人士杀来,这人竟然如此勇猛!方此之时,林中箭雨细密,好似随身流萤一般的箭锋随着叔虎齐齐奔向三派人士的阵势。
忽然身后惨叫又起,早已有五六个中山派弟子被砍翻在地。一个身形娇瘦的女子,微笑着站在一颗大柏树的侧旁,手中握着一把短剑,一脸俏皮的瞧向四派的人众。
李小和不知何时,于昏晕中恰巧瞧了一眼这个女子,一见她时,心下猛增了一丝悸动和三分恬然,将这些日的颠簸伤痛早已抛诸脑后,浑身的剧痛与刚刚的惊乱全都荡然无存,她就是那夜晋军帅车上的少女,此时她一身粉红劲装,娇媚之中更显侠骨英风。四派人本自结阵抵御前方的箭雨,此时身后被这少女一搅,阵脚早乱,几个弟子挺剑便向那少女刺去。只听栾盈叫道:“玉妹妹小心!”
范吉射道:“快,快给我剑,别让他们伤到玉妹!”
原来她叫栾玉。李小和心中暗暗地念叨了一句。赶忙拍拍负着自己的小武肩膀,小武心下早已明白他心中的意思,可是偏就直挺挺站在那里,不去为这少女助力。
这时候那少女将身形略一闪,快速的挤进了无终派一干人之中,“铛铛”两下又有几柄长剑被她折断,眨眼之间几个无终派弟子又被她斩翻,她手中一把短剑甚是锋利,俯仰之间便可削金断铁。
只这一会儿的骚乱,叔虎已经杀入四派人众之中,此人刚劲勇猛,好似牤牛一头,根本无需武器,三拳两脚便将十几个中山弟子打飞。林胡教众还有策马袭来的,被他直接一把抓着马颈抛到山坡之下。此时东西又各有甲士杀到,想必便是刚刚自称是栾乐和魏盾的两军。
半刻钟不到,林中的四派弟子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好多滚趴着向山坡下面逃去,尽都溃散得不成样子。头上激斗中的灵寿翁冲着冷礼喊道:“怎么弟子不增反减?”
冷礼此时连答话的功夫都没有,哪里还应灵寿翁。只见靳天羽羽扇在手,从容挥舞,空中晶莹冰羽此时已有数百,围绕着灵寿翁三人好似流萤悠蝶一般不依不饶,若即若离。那灵寿翁三人在他如此繁多的冰羽包裹之下,早就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忽听空中“当啷”一声震响,冷礼的细剑当空断成了两截。灵寿翁和林胡护法此时面色均已泛白,靳天羽掌风拍出,冰羽回还。猛然之间所有冰羽凌空尽散,唯留三人飘摇而去跌撞在树干之上的残躯。
眼见得三人不得活命,靳天羽也不再理会。方回首向栾盈与范吉射道:“天羽来迟,让两位公子受惊至此,万死万死!“
范吉射翻了个白眼道:“哼,托个满口恩义的栾盈来接应我,是怕我不死吧!”
靳天羽只是微微一笑,道:“范公召天羽回都商讨伐秦之策,一时无法分身照顾公子您。多亏了栾公子高义,愿分身来救,累及重伤,天羽百死莫赎!”
栾盈勉力撑起身子,客气道:“有劳靳先生搭救,岂敢有些许嗔怨之心!”这时叔虎一干人已经将满山的四派弟子驱逐四散,几个人齐齐奔向栾盈这边。栾玉身形最是轻盈,第一个扑到栾盈身上,一把环住他的脖子:“盈哥哥,听说你在太行遇了险,我和乐哥哥很是焦急呢!多亏了靳先生,否则我们差点自己就带着兵马杀过来!哼哼!”此时叔虎与魏盾也都冲上前来“栾兄无恙乎?”
栾盈并未答言,先是将栾玉一双玉手解开,赶忙跑向孟小武身侧,附身道:“小和兄弟,可还好?”
小武托起李小和身子,低声道:“幸亏各位援助及时,对方未及动手。我与小和都还无恙!”
栾玉叔虎一干人个个有些惊讶,栾盈郑重道:“玉妹妹真正要谢的,可应该是这位李小和兄弟!”
栾玉一双乌黑的眼眸滴溜溜的转了转,朝这边一张,立时跳了起来,道:“你这小鬼竟然还没死!”
栾盈眉目一皱道:“玉妹妹不可无礼,昨日若非小和兄弟仗义出手,你今日可见不到盈哥哥了!”
栾玉朝李小和吐了吐舌头,又耍了个鬼脸,兀自逃开了。瞧那边还有一个一身盔甲劲装之人,就是那天郑国郊外射伤李小和的将军,想必也就是栾玉口中所说的乐哥哥栾乐,此时听他说道:“这位兄弟那夜与我们在郑国郊外有过一面之识,后来各奔西东,也算是有缘,不想今日得助我兄长,请受栾乐一拜!”说着便单膝点地,向着孟小武那边拜去。
小武见他下拜,抱起李小和向身侧一闪,言道:“将军无须多礼,今日得恩者当是我们师兄弟才是。”
栾盈道:“原来你们早已认识。此间事情说来话长,车马已至,阁下三人不若与我等回府养伤,再作计议!”
孟小武并未答言,程桐接口道:“栾公子大恩,程桐铭记在心。此刻既然脱险,程桐要与小武践行前言,带小和兄弟回山疗伤,不打扰尊驾了。”
栾玉这些时候眼睛不住的打量孟小武,此刻听闻他们要带走李小和,插言道:“这个小兄弟看起来如此秀气,想必是女扮男装吧,他们是谁?”
范吉射在栾玉身后,拉扯了一下栾玉衣袖,低声道:“他就是李小和的师妹,别多言了!”
栾玉一听是李小和的师妹,心下有些好胜之情,公主脾气上来便要强行留住李小和。栾盈早已瞧出栾玉心思,将身形一挡,把栾玉掩在身后,拱手向孟小武和程桐道:“二位有言在先,栾盈不敢冒犯。不若我派五乘车马护卫,以便沿途顺遂。”
孟小武冷声道:“不必了,我等行山路,车马不便。更何况此事乃我派私事,不劳他人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