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 令诺难违(2 / 2)极侠之道首页

此时对面的东门傲言道:“其实屏岳山棋子一说,究竟始于何年何月,其中有何奥秘,我等皆不知晓。然而每每相隔数年,屏岳山必然会有几枚棋子流落江湖,究竟原因在何,亦是无人知晓。或有人说乃是有些图谋不轨之徒偷上屏岳山,将棋子携带下山,也有人说乃是天雷降劫,击中屏岳山峰,将棋子震落,也有人说那是屏岳山的掌门在试炼弟子,要弟子下山寻找,以测试其功力是否合格。”

那东门傲一番言语,瞬间勾起了李小和的兴致,即便是身为屏岳山弟子的李小和,也是在下山之前才知晓师父的那几枚棋子在江湖人眼中是恁般的珍奇。

东门傲见李小和,凤苍雷皆仔细倾听,便来了兴致,接着说道:“最近一次风波,起于十五年前,那时候屏岳山高手北天神枭将四枚流落江湖的棋子收回屏岳山,然而刚刚上山,掌门便无故暴毙,当时雷劫无数,将整个屏岳山震得地动山摇,那时候便又有许多棋子被天雷震落江湖,至今尚未寻齐。”

东门傲说着说着,一仰脖灌了一大口酒,又道:“似这些传说,都不过是江湖人臆想罢了。老夫这把年岁,也没想过要羽化升仙,这些传说,或许是因为当年北天神枭的武功太过厉害,或许是因为屏岳山传人向来身怀绝技,独步江湖,所以才有了江湖人的吹捧,道听途说而已。依老夫拙见,这棋子或许只不过就是一些寻常之物。”

这一番话语过后,早已将在座其余七位贵宾和孤竹君的注意吸引过去,孤竹君庄重言道:“老先生自有自己的见解。然而孤已初窥此物之奥妙。”只见孤竹君隔空一拈,便不知道从哪里拈来一枚棋子,李小和凝神望去,不是他物,正是屏岳山棋子,那棋子背面,似有金丝刻字“岳”

此物于他处见到,江湖人势必如珍宝一般觊觎,然而此刻在孤竹君手中,众人似乎皆在意料之中,毫无惊奇之意。孤竹君道:“诚如各位所见,孤行止不便,常年封困于此,期冀屏岳山神物或如江湖传说,其中包藏升仙奥秘,让孤修习之后,得以纵横天地之间,方遂平生之愿。”

言罢孤竹君将棋子一举,言道:“此物孤已有三,初窥奥妙,愿多多益善!”

孤竹君自从众人入席至此刻,双脚都未挪动半寸,而且他自言不得移踵寸足,李小和早已料到这人两腿一定是被封进了这冰川之中,那他寻找屏岳山棋子的目的便如他所言再明显不过了。他倒不是要与江湖人争抢什么,只不过是腿脚不便,希望借着这个屏岳山棋子的奥秘,或许能够将脚下的捆缚挣脱。作为一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能够自由行走,也算是一种天定的缺失,遗憾。

李小和这些时候将孤竹冰峰的行事原则尽数弄明白,心知孤竹君虽不能说是正道之人,倒也很是聪明,以孤竹的无数秘籍换取天下习武之士来为他奔走,要么取天地奇珍,要么夺别派异宝,要么报私仇雪恨,倒也相当于他的无数只脚,无数个分身了。

又过了些时候,崖下灯火依旧明媚如初,与天际的星斗相互掩映,银河的苍茫似乎在暗示着天帝不再怜爱这些可怜的武人,随他们肆意陨落在孤竹的冰川之中,如同那些在眨眼之间变成飞灰的火星。

四方攒动的人头稀疏了很多,与冰崖相近的几处石阶与洞窟之中,依旧有几个人在那等候,似乎在等待孤竹最后的大餐一样。接了孤竹令的江湖好手一一的步入孤竹冰宫,在正厅的外围坐定。

孤竹第九十八道,赐荆南郢教悬空毒经,取晋国栾氏无恨悔指,时限三年。

这一道孤竹令刚刚捧出,侍女尚未行至崖前,只见烛青剑柄微弹,寒芒轻扫。那侍女耳郭微颤,心知身后有剑风袭来,娇躯微躬,让过身后烛青的剑气,身形之迅捷,丝毫不亚于带李小和上峰的轻语姑娘。烛青身法极快,见侍女低头,立时从几前跃出,直滚到侍女脚侧,左腿扫她下盘,右手朝托盘轻轻一点,因为烛青身法迅捷,侍女只感觉脚下有人踢她,凝力在下盘,要与烛青一较腿脚功夫,却不想烛青一扫是虚招,手上才是真活计。托盘被他一点,那部毒经凌空向上窜了起来。烛青右脚踏起,左臂轻挥,将已经被秦中剑斩烂的那半截袍袖抖起掩住侍女双目,夺了盘中飞起的那本毒经。两脚一拍,凌空翻回了座位,烛青虽然年轻,然而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比飞豹脱兔还要机敏,的确让人措手不及。

再看那侍女,虽然被夺了毒经,面上并无丝毫惊恐之色,缓缓转过身朝着烛青举手加额,上身下移,做了一个肃拜,然后微微起身,从容道:“烛公子如此所为,不像作客之道!”言语从容,毫无做作。

烛青眉头微皱:“尔等贱婢有何资格责备我!”

靳天羽与柳姑娘未动声色,秦中剑只顾着闷声喝酒,而东门傲、凤苍雷与郑子克却均不约而同的望向孤竹君。

孤竹君今日第一次将面色沉了下来,对着烛青淡淡道:“贤侄当知我孤竹的规矩。貔貅马车接送,上车饮孤竹十日破,十日未到孤竹,肝脑迸裂,尸化骨腐。贵客既到,崖下刮骨池解毒。登峰几许,各凭功力。孤竹出令,得者无兼。取令之时,必饮壶中寒月水仙,逾期未竟,魂飞魄散。此乃我孤竹向来的信诺,今日冰宫在座各位宾朋与我旧来熟识,便也不屈尊各位去受那貔貅马车的劳累,然而来孤竹易,犯我孤竹一诺却难于登天。”最后这”难于登天”四个字,孤竹君语气格外凝重,似乎听得到他紧咬牙齿的摩擦之声.

烛青此时面有惧色,似乎知道孤竹君认真起来的厉害,然而仍耍赖道:“世伯,这毒经乃是郢教细娘的绝学之作,贤侄我可很是稀罕啊,便让我开一开眼界如何?”

听刚刚的话头,孤竹君显然是要维持这孤竹冰峰的规矩,不容许任何人冒犯,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孤竹君对烛青的请求竟然丝毫不加拒绝,点头道:“可以!”言罢向侍女微微摆手。那侍女步履轻盈,来到烛青面前,将拖盘向烛青一送,烛青眉头拧成个疙瘩,朝着那侍女骂道:“你个贱货想干什么?”烛青不敢对孤竹君发火,反而对侍女却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侍女淡淡的道:“孤竹一诺,无人敢违!取令如饮毒,饮毒如取令,二者不可分离,否则休想全身下峰!”

烛青望向孤竹君:“世伯?”

侍女不再理会烛青,转过身去,双目缓缓的将那些取了孤竹令已经上峰的武人扫视一番,从容道:“冰峰之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不守信诺的。孤竹君既能立诺于此,便有能力守住此诺,虽百千高手集于冰峰,何人敢造次,”侍女转回身对着烛青道“你不是第一个来孤竹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烛青鼻息嗤了一下,道:“我爹是烛然,整个武林哪个人不给他三分薄面,便是晋侯楚王,见我父亦需寒暄三分,更不要说我烛青只是要一本区区郢教的毒经,难道也要学那些武人低三下四的喝这壶毒酒?笑话!”

只见孤竹君不再看烛青,左手抬起,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微微一捏,似乎凌空之中有一粒微尘被他拈住,然而未及眨眼,仓促之间孤竹君三指突张,中指在上,食指与拇指圈成虎口形状,这一招三星在户正是无剑海烛然所创最基本的擒拿指法,只需将三指朝人的咽喉处一扣,中指用力便可断了人的呼吸。不过此招浅显易懂,早已流传江湖,不要说师父曾教过李小和了,各门各派入门的粗浅武学中都有类似这样一招。然而孤竹君手方抬起,在场众人顿时觉得罡风如潮,纵横冰宫,孤竹君雄浑的内力覆盖了整个冰宫,三道指风直狠狠朝烛青抓去,烛青面上的惊惧表明他也从未见过一招粗浅的三星在户可以如此凶恶可怖。双手一颤,那本悬空毒经早被孤竹君的凌空指力抓回托盘之中。

烛青似乎如受了惊的小鸡一般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不时还打一个冷颤。只有侍女拖着毒经与毒酒,缓步向崖边步去。

孤竹君面色如水:“看在你爹面上,不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