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来还有一句话。”林少瑾无比感慨地说。
“什么话?”
“有钱人的成人礼是公主裙晚礼服盛大的宴席,而我们那小孩的成人礼,是一张去往珠三角的火车票……”林少瑾说到这里,摸出了一根烟点了起来,重重地吸了一口,仿佛将这无尽的心酸和苦楚都咽了进去。
“我讨厌珠三角那个地方,那里不是广府人盖的握手楼就是潮汕人开的工厂。
但是为了挣钱,又不得不远走他乡,令人讽刺的是,相对于家乡的环境,那儿反而还更公平一些。”
“握手楼?”秦子墨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林少瑾吐出一口烟,目光有些飘忽,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握手楼,就是那种楼与楼之间挨得特别近的房子,近到两栋楼里的人伸出手就能碰到对方。
那种楼通常又窄又挤,采光差,通风也不好,住进去就像被关在笼子里一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和我第一任女朋友住在一栋握手楼里,黑心房东把一个客厅拆成三个房间,睡的地方就只有五六平米,放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就没什么空间了。
厕所是公用的,隐私基本上等于没有。
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每天晚上,楼下的烧烤摊一开张,油烟就会顺着窗户飘进来,呛得人直咳嗽。
房间里没有阳台,也没有厨房,衣服只能拉一根线晒在房梁上面,有时候碰见下雨,两三天都可能干不了……”
“这条件也太差了吧!”秦子墨难以置信地说,“要是你那个年代的企业家放到咱们战前的那个年代,我估计个个都要蹲号子!”
“这哪到哪呀?”林少瑾轻笑一声,“呵呵,就这还算条件宽裕的,最绝的是住工厂宿舍的,一个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间塞了12人的上下铺。
一张床两个人共用,白班12人,夜班12人,总计住24人!
当然这也是个例,大多数大厂都不敢这么玩,不过最少也是十人一间房了。”
“这特么……”秦子墨脸抽了抽,沉默了一会他幽幽道,“我记得,我还在当大头兵的时候,连队里的战俘营都是最差6人间的。
那样生活环境我几乎无法想象,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熬?”林少瑾苦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咬牙坚持罢了。那时候,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家庭都是这样过来的。大家都是为了生活,为了家人,再苦再累也得扛着。”
“那时候的地方官员都不管这种事吗?国计民生,民生都这样了……”
“GDP高于一切。”林少瑾无奈道,“那时候国家也是刚起步,什么都是积贫积弱的状态,真要管民生,就一定会影响经济增长,这个责任是谁都不愿意背的。
毕竟民生问题只要老百姓不上街唱反调就好了,经济问题可是实实在在的。”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可是呢,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我们那一代人不这么去吃苦,不这么拼命,国家该如何富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