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观今细细打量姚雪青,对方那一剑术颇有独到之处,但在修道上大抵是没有什么天赋的。
姚雪青尽管脸上仍然娇美,但眼尾已经不经意间爬上了细纹,方才她气得还直跺脚,一副小女儿情态。
这姚雪青大概就是曾三所提到的周遂故人之女,他的大外甥女,也差不多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
“她的父亲叫姚剑思,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他于金家游尸大祸中就义,临终前他把女儿托付给我,姚雪青便是他的遗孤。”
周遂无奈地摇摇头,认命地让观今差遣,替她洗净了杯子又倒好了温度适宜的星露茶。
“我哪会照料一个10几岁的小女孩。”
周遂命人拿了新鲜干净的点心上来,刚才观今看到白花花的杏仁糕掉地上了心疼不已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饿了。
“她在修道上没有什么天分,我就把她送回她父亲当年所在门派,差人定期去探望她。”
周遂用筷子夹起一块淡粉的点心送到观今唇边,等观今嗷呜一口吞下后他又推了茶杯到她手边。
“她得到了她父亲剑术的所有传承,习剑至今快四十年,却只得她父亲当年四分风采。”
周遂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是为好友喟叹,还是感慨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观今闻言,小手伸进他放在几案上的清瘦大掌,等旁边那人转眼看过来时,她凤眼弯弯,澄澈的眼底盛满理解和坦然。
“我这根嫩草会好好陪伴你这头老牛的。”
周遂一怔,随即失笑。
这一笑,他就咳起来。
他别过脸攥拳遮住自己的嘴唇。
那方他的声音模糊传过来,几乎让观今听不清:“还不知道到底谁是老牛呢!”
观今拿出刚才周遂撕下的符纸细致研究看了符箓的走向。
这符箓是堵周遂外泄精气的,写符箓的人应该是当世道医里道术最精湛的那批人了。
“你这伤是什么造成的?”
观今抚平符纸上的皱褶后轻轻放在几案上。
她能大致想象到周遂当年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但猜不到具体什么根源。
她给别人测运解卦能看到的画面都是对方那边的“势”愿意给她看,她才看得到。
周遂也是修道之人,他身边的“势”早就和他融为一体了。
一切以周遂的意愿为准。
“这说来话长,我的伤是两次濒死之伤造成的,第一次是六十多年前落日国入侵。”
周遂抚上自己的心口,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
“我的道是慈悲道。早年还差点入了佛门。”
周遂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结果小腿就被某人踢了一脚,他也不在意,又继续说道,“我以医入道,但六十多年前我却杀了很多人。”
“庚舆院全门800多人最后仅余我和师弟,其余人全部兵解他乡。”
周遂垂眸,声音几乎不可闻:“真就是那一句‘乱世菩提不问世,老君背剑救苍生。’”
忽地他胸前一暖,他低头看见观今的黑发和小半边白皙的脸。
周遂敞开大氅,揽住观今的肩,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的道心破了,我的道也断了。”
“师弟在庚舆院旧址上重建山门,我就一直在山上养伤,有时候也会给弟子们授课。”
“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的生魂,竟是修罗业火缠身的功德金身。”
观今忆起在医院的那晚第一次看到周遂,她当时还想拘了周遂当她的役鬼。
“对哦,当时有人还想把我拐回家,真是太可恶了。”周遂也心有灵犀地想起两人的初见。
他话音刚落,腰侧的肉被人720度拧起螺旋转。
“直到金家出了游尸,我才下了山。”周遂面不改色,只扯紧大氅,把自己和观今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