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面坐于马车内，墨倾似笑非笑：“殿下如此堂而皇之的显露身份，就不怕树大招风？”

这马车空间实在是太大，虽然装饰低调，但气势犹存。就算眼拙之人见了，也定能知晓车主的身份定是哪家达官显贵。

万俟朔不以为意，“就是树大招风，才不可抛头露脸。”

墨倾用疑惑的眼神回视他，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将他怼回去。倒是万俟朔，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一夜的安眠，虽然睡的时长不够，但质量上乘，墨倾此刻神清气爽。万俟朔虽然华光难掩，但眼底总觉得似有倦意。她暗忖，此人昨夜，莫不是去做什么亏心事了。

万俟朔无声笑着，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昨夜月黑风高，还真是个做亏心事的好时节。”

突然被猜中心思，墨倾吓了一跳，瞥一眼过去，便收回了心思。一手随意打起窗纱，看着外面的景致。

“我看这路况，也不是去京城的感觉。你此行莫不是要去见……项大将军。”

万俟朔撩眉，赞赏有嘉，“倾儿果然聪慧。”

她聪不聪慧不好说，反正此行，她稍作思考，还是能猜出一二的。之前她便与万俟朔合计过，朝中元老重臣，能被遣散的，都被万俟晋遣散了。而万俟朔要稳固在朝堂的根基，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拉拢这些被贬之人。而他今日，专程邀她同行，那么此人跟墨家定有非同寻常的关系。纵观整个朝堂，能跟墨家连上关系并且还活着的，也仅项国勋大将军一人矣。

如今提到项国勋，总免不了想到太尉府。旧事重新被勾起来，纵使已过了许多年，但多少还是有些伤怀。

见她没甚反应，一脸淡淡的，不知悲喜，万俟朔心头总有些堵。

“倾儿……”

她抬头，冲他笑笑，“能见着项叔叔，我很高兴。也不知这些年，他过的好不好。”

“车马劳顿，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她这一次轻笑出声，神色变得跟平日不二般，“该休息的不是你吗？你倒是得养足了精神，好思量一番，如何能在面对项将军的时候，从善如流。”

她并非玩笑，项国勋一直以来，都是让大亓皇帝万俟晋又爱又恨异常头疼的一根刺。如果说忠于大亓，全朝堂上下，除了他，没第二人能让万俟晋毫无保留的信任。但同时，也是除了他，没人能耿直刚毅到让万俟晋听他说话就头疼。就是这种全然的问心无愧，才让有心之人无法见缝插针。同时也是这种过于问心无愧，才让上位者难以拉拢。要不是他过于难对付，也用不上万俟朔亲自动身。

万俟朔闻言，全然不在意，“有倾儿在，就算面对的是天罗地煞，也能从善如流。”

合着他这个意思是，此行是她的任务了，跟他没关系咯？墨倾一皱眉，跟他商量着：“你能不能跟我见外点？”她只是个帮忙的，麻烦他端正下身份好吗？

“你我之间，相识已久，见外反而显得造作。”

哦，那她不帮他，就是她造作咯！

“也不久吧，不就一年半载。”

“是么？”

他的这个反问，问的她心里直发虚，好像他们相识真的不止一年半载。听他那语气，倒像是在落寞于她这个负心人，遗忘了曾经彼此相识相知的好时光一般。

“倾儿……”

“嗯？”她抬眸，迎上他的视线，不知那眼中多了些什么，总觉得他神情中的倦意更浓了。

也就一眨眼，他飘到她跟前，挨着她坐下，轻轻的低低的声音，稍带些无力，“好困。”言语中已将头靠上她的肩。

墨倾本能有些想躲，但听他声音是真的倦怠了，便僵着身子承下来，“不是有枕头吗？”

可能真的是眼花了，一道暗影从眼前掠过，倏地飞出窗外。

“没了。”他像是已经进入了浅眠，呼吸均匀。

墨倾侧目，看着他身边空空如也，那个精致的软枕，已然凭空消失，不由得哭笑不得。他这是跟她耍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