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花奚一走了之,潇潇洒洒回家过节,她是痛快了。留下院子里的两个冤家,该如何是好?每每见那二人一同现身,墨倾就开始犯头疼。
花奚走的第一天,窦长卿少吃了半碗饭。
花奚走的第二天,窦长卿失手摔了一个碗。
花奚走的第三天,慕容玄暻菜炒的有点咸。
花奚走的第四天,慕容玄暻没做饭。
花奚走的第五天,墨倾没吃上饭。
又是一个饭点,墨倾伏靠桌子上,一手捏着筷子杵着空荡荡的桌面,一手撑腮观看战况。
那两个冤家又杠上了!
慕容玄暻盛气凌人的样子,窦长卿也直了眼。
她已经快习惯了,拧眉看着没去阻挠,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要他们正常点,比什么都好。
窦长卿站的离她近,她淡声道:“他读书少,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书生一听有理,退一步又想起他竟然书读的少,整个人一下子就同情起他来,连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悲悯了。一个人穷,窦长卿都不会觉得什么,只要是没读多少书,这让他痛心疾首。因为书这个东西,对他来讲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如果不能多多猎取,必是人生极大憾事。故而此时的慕容玄暻,对他来讲就是一个人生尽是遗憾的可怜之人。
他这一前一后肉眼可见的转变,让慕容玄暻摸不着头脑。如果窦长卿一直跟开始那般对他恼怒抵触,他反而无所谓,顶多言语戏弄他两下。关键是他现在不恼了,用一个看可怜人的眼光来盯着他,让他委实高兴不起来。他堂堂一朝异姓王,怎么就仿佛比人矮了好大一截?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被自己看不上的人的同情来的窝火憋屈了,窦长卿这一无意之举,俨然是一把利刃,快狠准的直插慕容玄暻的心房,他此时之境已然到了火山喷发的当口。可碍于花奚这一茬,他没喷出来,又生生憋回去了。花奚看重窦长卿,他若真行为过分了,在花奚那处更是落不到好的。
他的不反驳在窦长卿眼中是更加坐实了墨倾之言,他自然以为他是少读书的事实被捅破,自尊心被戳了,所以才表现的异常沉默。并且这个想法从此以后伴在他们每一次的不愉快的相处中,都会重现脑海,让窦长卿对他悲悯有加,越发的忍让。
若是慕容玄暻知道窦长卿这一通臆测,今日就算是冒着被墨倾打死的风险,他也得逼着她改口说自己博闻强记。他在大雍虽有纨绔之名,但并非不学无术。莫名在他头顶安个少读书的名号,他可不顶这憋屈的锅。
墨倾不过顺势一言,只为一解眼下之局。未曾料到,这一言后劲儿十足,自此后,他们二人竟再也掐不起来了。每每慕容玄暻暴躁要跳脚的时候,窦长卿都一副我懂你你很可怜、我不与未读过书的人一般见识的神情,直接逼得他心头呕血,最后也只能叹口气忍了。
细细想来,也近一月没来坤源集市了。临近年关,这里的人不减反增,繁荣之势更胜从前。
坤源能人异士奇多,其中一个百晓生可谓是除了天文地理,其他的无所不知。人送绰号十不管: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管,看不顺眼的不管,没睡醒的时候不管,没吃饱的时候不管,天气不好也不管……具体还有什么不管,坊间人多半也记不住,毕竟这些不管的情况都是依那异士的心情来定,随便一抓也能凑齐十个来。而这位高人,便是秦大少爷口中的那位神人。
墨倾暗自思忖,这是个有毛病且及其任性的神人。
小院偏僻,瞧着只隔了一条街两堵墙,便将闹市上的熙攘隔绝个干净,闹中取静向来都是高人的癖好。十不管一手捻着下巴上的胡须,似笑非笑的看着院中之人。
“姑娘找我何事?”
“问事。”
墨倾把一张画纸放在石桌上,推至他眼前。
高人看了一眼图纸,又转眼看着她,神情不明。
她不解:“为何这般神情?此图有何不妥?”
“此图无甚不妥,但被你拿过来就不妥了。”
“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