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清幽,偶有风来,送来丝丝寒凉之意。风扰林间,拂得枝叶散出沙沙声响。隐约间仿佛听闻细弱闷哼,两人循声而去,在一处茂密灌木之后,发现一男子正挂脖在树,半悬着身子直蹬腿儿。他面上已是憋得通红,闷哼之声被扼在喉间,听着十分痛苦。
万俟朔信手拈来一叶,抬手一掷,树上悬绳随即便断。那人坠身跌落在地,砸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也不知是勒得还是砸的,整个人匐在草丛缓了好些时候,才挣扎着坐起身。
待看清了那人的脸,墨倾甚不得其解。此人也就双旬左右的年岁,眉清目秀,从周身衣着和气质看来,定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这般身份,也不知有什么难处,非得走到寻短见这一步。这四周前后不着村落,亦鲜有行人经过。他仿佛还怕人发现,专挑了林中隐蔽之处上吊,想来是一心求死的。
他二人四只眼睛瞅着他,皆不出声。
那人被看得莫名,直至心中发毛。
“你……你们……”
“你为什么要寻死呢?”墨倾率先发问,“而且还是真的但求一死。”
那年轻人也奇怪,兀自唉叹一声,闷闷道:“求死便是求死,何来真假一说?”
墨倾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不是真的想死之人,都会选择人多的路边上吊,这样好被人救。你看你,寻的地方隐蔽不说,吊这么高,定是爬到树上又坠下来的吧。你挂在这里,连荒野的孤狼都吃不上你的肉。”
“……”
万俟朔垂眸侧望了她一眼,她可真是什么都敢直说。
那人面上回了正常的血色,又叹了一气,“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有八九也就那些。能逼得人非要寻死的事情,却各有不同。一言难尽啊。”
“世上万物,还是好的居多。你为了一两件不顺心的事,就放弃了所有的好事情,值当吗?看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能有多大的事是钱解决不了的?”
这公子本来脸色缓和了些,一听她所言,又是一脸悲戚之色,心中郁郁难平,口中唯溢一串的哀叹之词。自己这事,要是放在寻常百姓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好办了。偏偏是自己深门大户,没得办啊。思及此处更是哀怨,只摇摇头站起身来,拿了绳子向其他地方走去。
见他行的不明不白,墨倾还要说些什么,刚迈脚两步,腰上陡然一紧,被万俟朔拦腰截住。
“他已经从阎王殿的门口走了一遭了,此番定也知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死。更何况,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你是救不活的。”
她肩上一缩,一脚跳出三尺外,脱离他臂弯远远的。
“我也得问清楚,怎么走才能尽快到达下一个有人的地方啊。”
那行了几步的公子,忽然高声回了一声:“沿着林外小路,往西北方向走三十里,就能到坤源。”
三十里,若是驳马不过转瞬就能到了,单凭一双脚,走起来还是漫长。
墨倾又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寻到其他可用药草,一律收了,方起身上路。
“倾儿果真要去坤源?”万俟朔跟在后面,冲着她的背影问道。
她转身看着他,“你有地方去?”
“没有。”
“我听说坤源地理奇异,毗邻三国,却游离于三国之外,不受任何一方管辖。应该风格别具,可以去看看啊。”
他笑道:“正是因此,坤源多江湖之人,行事多不讲常规。不知你去了,否能习惯?”
“不习惯我们再去其他地方呀?”
“我们?”万俟朔听来心情大好,双目含笑:“好,听你的。”
她本是一时语快,无心之言。他这般反应,反衬得那句话过于暧昧了。她面上微红,脚上行的更快了。
瞧着二人距离越拉越远,墨倾的身子都快隐在丛林当中。万俟朔在后面扬声道:“一定要走这么快吗?你方才还说‘我们’呢,要有团队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