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底层夜骐说的话跟放屁一样,比一根羽毛还轻?
“艾寇,或者是你上级安排,把每月招募的小马在办公室里谋杀,私吞他那份的工资,清算他拥有的全部财产,用于满足愿景板上,所有愿望。之所以愿望拥有一定限制性,因为你和你的上级办不到,懒得去做。”黑曜石突然提高音量,大声宣布这条消息。奇怪的是,警卫队长掐这个点,交代几句,随即让戴眼镜夜骐出去。临走前他怀里捧的是一份稿纸。警卫队长叼一根香烟飞到铁笼旁边,保证自己能听见黑曜石高声讲话,真相他无所谓,主要是领小弟抓住掌握致命真相的夜骐,媒体一定大肆宣扬,午夜家族可以顺势赚一波热度。弄不好,有哪个有权有势的,借热度捞自己去更好的职位工作。
远离地底,告别枯燥,和过去的自己。干嘛活那么悲催?
“黑曜石,你心里委屈,我明白。说谎只会让你陷入更糟的境地。”艾寇矢口否认,黑曜石便决定把自己所见到的证据向在场所有夜骐曝光:
“二十五号希望之舟文件夹。录像加文档共计三十五份,我相信事发后,一定有夜骐留在现场。只要安排他们去你电脑里找到对应文件夹,便可真相大白。另外,我熟记你的电脑密码。”黑曜石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有顾忌实际情况。首先,得保证支持自己的同事们过半数,令他们响应自己不服命运安排的号召,逼迫守办公室的警卫按他实际要求做。其次,黑曜石认为午夜家族里不会出个骗子吧?
电话中传来巡航艇转轮与空气的急速摩擦声。艾寇没能立刻给予回复,警卫队长似乎也对事件真相产生好奇,一旁的夜骐警卫递过来一只对讲机,警卫队长有模有样对里面的说了几句,便转头拿下香烟揉搓成灰,翻转蹄子,烟蒂和碎末便洒入岩浆。“我跟蹄下说了,就照你说的办。等着,他们开始翻艾寇绿洲的电脑。你小子,还真没把我们当猴耍。现场夜骐确实找到了那文件夹,里面的确藏有二十份视频文件,以及五份加密文档。”
警卫队长长叹一口气,黑曜石立刻怀疑他在演戏,假装支持自己。
“黑曜石,弄清楚视频和文档里的内容,我们得请中央法庭的特派员过来破解密码,验收证据,有这个时间足够我们抓你出去汇报任务。你什么想法?”
“当然要查清楚。我和每个新入职夜骐关系融洽。他们多来自蜜丝缇和克劳家族,单纯想混一口饭吃不被饿死。因此,他们应该获得其他家族的尊重,与其他夜骐一样被平等对待。每个月失踪一名员工,我心里不仅为失去兄弟难受,更想为他们申冤。”只有黑曜石清楚,流水线每个月会从刚成年,出来为家庭赚钱的零经验夜骐群体中招募新员工,却开给他们每小时八小马币的时薪,远低于正常夜骐平均值。黑曜石向艾寇反映过这问题,艾寇以上级决定为借口敷衍黑曜石。黑曜石也曾利用休息时段向劳动委员会写信咨询该问题,蜜丝缇夜骐中多数担任信使,供夜骐之间进行远距离联络。蜜丝缇的信使确实间隔两月帮黑曜石捎信,从未收到回应。黑曜石在流水线待得越久,逐渐看明白一些事。
“行吧,那我们受点委屈。你最好能让艾寇绿洲主动透露密码,从这里直接飞到劳动委员会赶不上媒体把这事添油加醋地写进今日头条。对,那确实会让民众认为矿业集团内部工作环境恶劣。实际上混迹于高层的企业家才不在乎普通民众怎么说,他们只会让你处境更糟,并且花大价钱买通热门媒体篡改信息,或者删除报告,控制舆论风向。”高温炙烤下,黑曜石身上流淌的殷红鲜,以及蔓延至半个岩石平台的血逐渐凝固,使得黑曜石逐渐从彻骨疼痛中解脱出来,可以做到正常思考,比对揭穿真相前后要面临的不同处境。
他不清楚,这些年艾寇是否真的拿他当兄弟。艾寇不拘小节,豪爽大气,属于心中不愿藏事的那种夜骐。他们下班后会喝个大嘴,勾肩搭背前往夜摊,在烧烤架一起油炸活蛹,并共享一只虫蛹烤串;艾寇会把当主管的烦心事仔细向黑曜石倾诉,不管细节展开来说多麻烦。假如这些都是假象,那艾寇图什么?
电话中忽然传出悠扬的音乐伴奏,这仿佛让黑曜石在垂死之际看到了河岸边的朝霞。艾寇终于做出回应:“黑曜石,你我立场不同,我不能帮你洗清谋杀罪的嫌疑。公司不是每月招募一名劳工,而是从下半年抽出两个月集中招募十二名劳工,私下进行培训。然后每个月我宣布入职演给你们看。这是上级的安排,我必须服从。视频和文档密码是你的入职日期。”
“你姓绿洲?我们认识第一天,你告诉我,和大家说你姓蜜丝缇,并承诺和大家一起努力,早日脱离地底生活。”黑曜石有些失望,阴云笼罩,他的心灵被无尽的沉重所包围。 如的火花般瞬间熄灭殆尽,梦想的羽翼折断成碎片。
黑曜石双眼早因过度劳累布满血丝,艾寇忙碌的身影如星光般璀璨。可现在,这星光黯淡无光,期待的曙光渺茫不现。 心如被冰封,无法呼吸, 他失望的泪水无声地流淌。
艾寇曾承诺自己将升职为主管,进入凉爽办公室吹空调,像一座希望的殿堂。可如今,这殿堂天花板裂纹遍布,急剧扩散,摧枯拉朽间倒塌崩溃,心灵的花园荒芜凋零。 失望的痛苦如刀割般深, 无法抵挡,无法抚平。
仿佛艾寇是上级派下来的演员,骗取自己,和同事们辛苦工作流下的汗水和眼泪。
“警卫队长,密码是二零一五零六一五,让劳动委员会见鬼去吧!”黑曜石向警卫队长大声宣布,警卫队长面露喜悦之色,对讲机那边似乎查清真相,警卫队长打开对讲机外放模式,刻意让黑曜石接受搜查结果
“所有录像显示:每月二十五号,的确曾有夜骐进入艾寇绿洲办公室。他们一开始确实在讨论什么,然后进来的夜骐神态声色越来越激动,开始对艾寇动蹄,我看其中有一个视频,进来的夜骐把办公室的绿洲花盆打碎了。呦,这还有狠料哈,有个家伙看起来更嫩,估计不到二十岁,还想挥拳打碎办公室电脑,反而被艾寇绿洲一搂蹄照肚子打趴下了。我说这主管的确有两下子哈。遭这么多夜骐狠,早留后蹄,一点不带怕的。换我肯定先去保险公司申请意外险,然后故意让他们打,搞点钱过来。等下,这些视频进度条普遍走到一半,艾寇绿洲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像蹄电筒模样的家伙,瞅着刺啦带电的,直接给倒霉蛋们干趴下了。视频末尾吗,小倒霉蛋们永远闭上双眼,和动作电影里演的一样刺激。两名清洁工拿黑塑料袋从电梯口进来,艾寇绿洲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坐在办公桌前工作。哎,我们要是往电梯按钮那再按一个摄像头就好了。无法辨别除艾寇以外其他夜骐究竟是谁,清洁工把昏死过去的倒霉蛋装进塑料袋,跟丢垃圾一样扭头走了。录像到这便戛然而止了。”
“一个办公室,费五千小马币再装个破摄像头干什么。所以,这个视频里,就认得出艾寇绿洲?文档里的内容是什么?黑曜石兄弟迫切地想知道呢。”
黑曜石听后心凉了半截。心凉了半截,寒意渗透骨髓, 犹如冰霜凝结在心灵的深处。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仿佛置身于深夜荒原中,寂寞的月光洒下银色的泪珠, 星辰的光芒黯淡如迷离的眸。失望的阴影弥漫在黑夜的边缘,沉重的沉默在寂静中扩散开去。艾寇曾邀黑曜石到办公室喝茶。当时艾寇接到上级电话要回地表工作,黑曜石便趁艾寇有事暂离办公室,亲眼游览过这些视频,他明明记得,拍摄角度能看到死亡夜骐的正脸,以及清洁工的着装。每个家族拥有不同风格的着装方便其他夜骐辨别。怎么同样的视频,听上去像从俯视角度拍摄的呢?
“你们看见衣服了吗?蜜丝缇家统一穿紫色长袖的!视频里怎么会没有?”黑曜石不信邪,朝对讲机声嘶竭力地喊。
对方脾气很差,懒得多搭理他,“什么紫色长袖,热死个夜骐穿长袖?清洁工穿什么衣服。警卫队长,艾寇文档里就存的常规数据,什么账目明细,职位规划,矿石分布图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文件体积最大的那份说了流水线每年招募二十名员工,攻击两百二十名员工,报上去这么多,自然这么多夜骐拿工资喽,没有离职的、带薪休假的。一样,想休息都休不了。更没有事假。文档和视频之间不存在关联,哦对了,另有一份文档,标注的是一批房产信息。坐落于郊区,都是一些厂房,属于未经市政厅审批建造的违章建筑。我表哥去流水线工作前,也在郊区租的这种房,第二天下雨,漏得满卫生间是雨,那味道可上头了。总之,文档和视频都正常。我们虚惊一场,但艾寇绿洲确实犯了谋杀罪。老大,我俩去抓他回来?”
警卫队长大抽一口冷气,戏谑般向黑曜石嗤笑一声,拿回对讲机说道,“回来复命,他是绿洲家的夜骐,午夜唯独管不了绿洲,他们向法庭使点好处就行了。回来把这黑曜石抓了,去法庭报告。”
黑曜石彻底慌了,他没预料到是这个结局。艾寇尚未挂断电话,
失望中,他声嘶力竭地冲电话那头大喊大叫, 声音如同孤独的狼嚎在寂静中回响。 我的声音穿透黑暗的夜空,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的呼喊。“为什么,明明我看见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艾寇的声音很冷, 再没以往的温情脉脉,打通心扉般真挚的交流。“我知道什么?我压根不记得你在我办公室待过。”黑曜石的心不禁一寒,在凛冽寒风中被冰冻,无法寻求温暖,任凭谁再来敲击,也无法寻得温暖,只有冷漠的回想。
“你杀死入职员工,利用上级拨给他们的薪资福利,去实现愿景板上的内容。压根没有什么艾露尼显灵,你用鲜活的生命去换愿景板的神力!去鼓励大家埋头努力工作,一辈子把我们拴在地底,自己好走!我翻过你视频,看见你用电击棒,麻痹新员工大脑,然后用尖锥刀刺穿他们的颅骨!这些视频是不是被你删了?亏我和你称兄弟!”
“我不知道,反正办公室定期清理视频。抱歉黑曜石,我没时间关注工作以外的事。挂了吧,禄卡家的医护夜骐送我去医院了,马上到,你保重,他们还要求我去法庭以谋杀未遂罪起诉你,我原谅你了,挂了吧。”艾寇的声音像是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黑曜石这只骆驼。
“亏我把你当兄弟。到头来,你还是只顾自己利益。”
“是我找绿洲夜骐某位对录像做了些许改动,也是我故意把这些资料存在电脑桌面,让你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常理来讲,监控录像不应该出现在电脑中。关于愿景板的真相,你没猜错。我现在承认了,你觉得有意义吗?”
中央法庭是不会把通话记录当作证据收集起来,等开庭后纳入可提供证据的范围中。
“对你没有意义,可是对我有意义。如果没有愿景板,他们还有动力干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黑曜石,你清醒点吧。我曾经和你一样,也是流水线的一名普通夜骐,承受过和你一样的苦。当时我想证明这个世界是错的,可没有用。法与理,绿洲家两头全占。”艾寇略作停顿,“我本不姓绿洲,为了升职赚钱往上走,嫁给绿洲家的雌性夜骐,改了姓。挂了吧。”
通话结束,黑曜石真切感受到,什么叫陷入绝境,无依无靠,和社会渣滓同住,所向往的公正到头来全是一张张脆弱的纸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立在夜骐社会顶部的一帮家伙,随蹄能把象征公平的纸巾撕碎;在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时间的停摆和思绪的断裂, 周边的一切活动和动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警卫队长吩咐夜骐卫兵继续熔断铁炉网,准备强行突围,黑曜石的耳朵仿佛忽然失聪,听不到他们在如何议论自己。或许,他们只想借助自己胡闹引发的事端,经由媒体发酵博热度吧。也或许,他们在慨叹选择无法攥在自己蹄心,听支配者发号施令,安稳度日求生存空间,为那一个月五千小马币的稳定工资。
是啊,午夜家族负责防务,干最低兵种的安保卫兵,一个月拿的钱都是自己的两倍。
自己怎么努力表现,他们才不会看。就算承认自己有一点私心。掌握到这份证据当苦逼劳苦大众代表出庭恐高艾寇主管,利用它让法庭承认自己是敢于伸张正义的好居民。没准能升职加薪呢。目前看来,血统差,活该当小丑,让尊贵血统把住命名,操控生活轨迹吗?
越是这样,黑曜石越发不甘心。既然无法让真相浮出水面,
那便让自己与真相一同毁灭,灵魂皈依艾露尼麾下。甭管再多夜骐宣称艾露尼醒不过来,和消亡一样。黑曜石坚信月球神灵艾露尼在观望月城疾苦,以及夜骐八大家族生活现状,审查苦难。黑曜石想到这,毫不犹豫去动用右蹄推动拉杆。去它的愿景板!去它的主管!大不了我告别于世,等待有谁嗓门大,洗刷沉入地底那被冤屈之泥腐蚀的灵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