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冏骑在马上,不禁喈吁长叹。
“这里是三岔路口,一路去歧真道观,一路是去河津的林间小路,还有就是大路通衢,直接去河津……”
太史屈按住马辔,这夜照玉狮子黑鬃鬐鬐,镂膺朱幩,靳革鞚粲。
“先去了那歧真道观,返回再过林间小道,这九月天气,暮夏初秋,溽热未尽,这歧真道观的嶅峰险巇,正好可以纳凉一番!”
“是啊!齐王殿下,许久不见王屯兄弟,齐王殿下肯定也是归心似箭,再说相传那歧真道观里的石塔,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还是西周时候所建,所以此去当一饱眼福!”
遂马毛蝟磔,珰音琅琅,两骑立刻朝歧真道观的方向而去。
到了歧真道观得山下,已是落日曛光,啁啾噭噭,只见险巇巉岩,嶙峋怪状,山下的石阶前有一石柱门阘,石块上写着“歧真山风光”,两边的石柱上则也楮墨泼毫,上面“歧真石塔全年韵,不为修仙则枉然。”
司马冏和太史屈搴马陟步而上,这宽阔的石阶两边松楸枝葆,树冠如盖。
迤逦一段山路后,石亭台榭,虽然曛光暗淡,日晏迟来,但甚觉瑰玮旖旎。
到了歧真道观的门闼前时,已月明星稀,夜风阑珊。
小道士入殿告知歧真后,遂和王屯一起忻喜而出。
道观内烛檠上火光荧荧,亹隘石崖上水瀑澌澌,下面青鼎火炉,香烛晏明,石径廊道旁木壁门扃,殿堂内更是裀褥神龛,金光闪闪。
“齐王,齐王殿下……”
“王屯,今晚登门造访,可谓石阶迤逦,但心如归心似之箭啊!”
“这是我师父,歧真道长……,快进道观内入座,一路舟车劳顿,齐王殿下风尘仆仆!”
“见过歧真道长,本人为齐王司马冏,今夜来此唐突打搅,还望道长见谅!”
“不必拘礼,这一路遥远,昱日如煨,晚上到此正好凉飏风清!”
“太史屈兄弟快请入座……”
在道观的会客室里酬酢一番后,歧真便安排了筵席上来。
“本道观今日有贵客来此,所以就可破了山门规矩,酾酒麋脯,这些都是山獐野兔,但总觉观内修炼清癯,箪食瓢饮,所以这些飧食飨客,还是有所不周啊!”
“道长这是客气了,想我司马冏虽为宗室藩屏,帝室血胤,但对于庙堂之上,亦甚觉偃蹇,来此歧真道观,反而是神采感懕懕,舒服至极!”
“这山獐,芗蓼勾茨,醯酱佐料,酾于泰醁酒,甚是不错!”
太史屈绰起匙箸,盎盂碟盘,何况一路饥肠辘辘,饿馁之时,吃起来更觉风味。
“这几日王屯你在这里怎么样……”
“上次说你收了个徒弟,还说于我要暂时离开青州,来歧真道观,这徒弟是谁介绍过来的!”
“不瞒齐王,这徒弟实乃师父所愿,所以就收了这个少年徒弟!”
“这也难为王屯了,老叟年事已高,鲐背眼瞀的,所以怕延误了这块好料,这少年筋骨奇特,天生神力,当年与王屯如出一辙啊!”
“师父是客气了,不过石崇大人也与这道观常有来往,所以就收了这徒弟,这徒弟名叫石超,是石崇的侄子!”
“哦,原来如此,还是石崇的侄子,以后在我麾下任职,与我和王屯、太史屈一起纵横天下,力保大晋江山……”
“齐王殿下这次从皇宫来此,不知宫内有何消息……”
歧真道长用手轻捋葳蕤的苍须,这裰领道袍、褚帽青巾在灯檠荧火亹亹晏照下,显得更加的仙风道骨, 几案上贮盏芗蓼,麋肉簋香,使道观房厝的缁黄神明,增添了几分颜色。
“这次在侍中张华的府上待了几天,张华乃先父的故交,所以不可推辞!”
“后来因故想调用我麾下太史屈,本王亦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就答应了他!”
“这宫中……,乃是险巇诡嵚之地,怕是为后宫所怂恿。”
王屯见司马冏面有窘色,便立刻所知一二。
“太史屈,你以为如何……”
“这也没有什么,对付那司马玮的麾下,我太史屈应该还能扛的住!”
“哈哈……,你这太史屈,这次在宫内让你显了身手,回到这里可不要忘了指点指点你的叔侄徒弟。”
一番酬酢献斝之后,夜风骤冷,楸叶飏飏之间,鸹呖依稀,道观院内一片黑暗,只有大殿的香烛依然在荧荧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