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
黑色荆棘翅翼展开,亚瑟本体飘浮于三角石碑前。
感知中,石碑传来源源不断的“认同”,能随心所欲如臂指使。
“啊……”
张口吸取,石碑迅速缩小,落入喉中。
失去庞大存在感源头,整个星核内部空无一物,显得很是寂寥。
【永存派】花费沉重代价封镇的怪物,曾经象征着未来蓝图的梦想雏形,最后还是以悲惨的失败告终。
文明能被允许的容错,就像是文明内个体能被允许的容错那样,从来只是个伪命题。
历史不是游戏,无法读档重来,踏错就是踏错,只有零和一的区别。
抛开从文明自身出发的视角,完全从旁观者角度审视,卡塔兹文明算得上是风光过的。
盛极一时。
很多尝试从开始便注定失败,并非它们做得不够好,而是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根本不可能有生机。
如果卡塔兹是完全的失败者,那毛人算什么呢?惨遭灭绝的野生动物?
【罪教】显现,【白玉七】的卡塔兹人算是彻底玩完了,最起码不可能继续保持文明的自主性。倒是最消极的【漂流派】散出去不少种子,流落异世界,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随手一挥,蓝色丝线连带着人偶消散,小团扁平的人形从中脱落,在半空中变大成人形。
“喂,起来。”
踹了脚深度昏迷的王道,没什么反应。
“猪?”
细看,王道的身体组织受创严重,生命值缓慢下降。
层面转换相当于把数据从一种载体转移到另一载体中,如同把壁画临摹到纸上。
转换对生命的扭曲伤害程度,主要看目的层面与所在层面的距离。
【永住板】作为人造层面,附着于庞大物质层块面之上,两者毗邻,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他的伤是先前战斗所致。
有着以一敌二的才能,没有放下二的能力。
王道的伙伴在现实中根本已经不存在,他不是被同伴意识绊住手脚,而是被自己心中幼稚的幻想——亦即关于美好过去的记忆——死死束缚。
如果他跨不过这一关,不能彻底抛弃幻想,相当于把自己的脑袋系在别人的裤腰带上,难成大器。
蓝光闪过,王道的伤势迅速痊愈,精神在苍蓝魔力的刺激下迅速游回表层。
“啧。”
不由的,亚瑟皱起眉。
他对权限者的挑选方式产生了一丝疑惑。
自己感受得到灰海的爱。
无私大爱,当报以无限忠诚!彻彻底底的忠诚!
那这些猪呢?
它们又是如何成为权限者的?能回报些什么?
缺乏最基本的忠诚,执念指向个人利益。
不纯粹。
不强。
软。
被动适应环境,缺乏目的性,求取自身舒适与解脱之人,永远无法成为斗争的武器。
没有才能的废物,不应该浪费“公共资源”。
智慧生命短暂、脆弱,又因为其变易绽放光辉
样本量太小,暂时不能妄下结论。
别的海域是什么情况,亚瑟不清楚,也许麻薯小姐会知道。
等到处理完迫在眉睫的问题,他会亲自去探寻答案。
万一答案不满意怎么办?
那就改造它直到满意为止。
猪总是处于被支配的地位,认可或不识施加在它身上的象征暴力,企图去适应为对付和支配它们而制作出来的规则。
人和猪最大的不同,在于人的主动性,主动去改变,去创造,去寻求一切有利于生产和再生产自身产物及认同的客观结构,去打压和抹煞所有不利的可能性。
“大人!”
“执炬者大人!!”
王道蓦地睁开眼睛,跟诈尸一样弹起来,两只爪子试图去抱亚瑟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贴上来。
“咕!”
然后就被透明护罩撞回去,在地上又弹了两下。
“你给我正常点,再拿脏手伸过来我给你剁掉。”
如此说着,亚瑟收起双翼,提着王道的领子把他拎起来,两人的体型相差不大,但动作上像是巨人提起小鸡仔。
短暂沉默。
亚瑟目光闪动,双眼眯起,冷漠轻蔑中又透露出一丝无奈。
“听着。”
“你们不是真正的【典范】,我从没有那样期望过,同样的,也没有帮你实现愿望的理由。”
“大,大大,大人……我,我觉得我还有用……”
王道语速极快且语无伦次,干笑着试图挽回。
“你毫无用处。”
“你是最烂的。”
“因为你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义务,不是回报灰海,而是作为安稳快乐幸福,你想要三个人一起回到过去,永不变质。”
“她们还有思想混同的可能,而你没有,你知道权限者该是什么样,却选择背叛自己的职责。在情感上,由衷地,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