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说什么呢!”
金珠撇撇嘴,颇有些不屑地打断银珠的话。
她这个妹妹胆子小的可怜,鼠目寸光,一丁点风吹草动就吓得战战兢兢,简直难成大事,哪里明白云珠格格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这些算得了什么?
等格格进宫成了圣眷在身的娘娘,她成了点珠戴翠的姑姑,勉强让银珠留在宫里做个二等宫女。
也别说她不顾什么姐妹情深,晓不得这个榆木疙瘩误了主子的青云志。
金珠自认为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当下也没了什么心情和这个愚笨的妹妹解释,手上簪花动作不停,随口敷衍道:
“咱们格格的才女之名在京城中谁人不晓?如今格格被老爷夫人拘在府里,府外的几个不知道姓甚名什的仰慕者难掩倾慕之心,只能以鸿雁传书聊表心意。咱们格格不过是出于礼节才书信一封,瞧把你吓得三魂少了七魄。”
银珠缩了缩脖子,她向来怕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
当初进府,额娘亲口叮嘱遇事不决就听金珠的,谁让她比自己多了几副七窍玲珑心肠。
故此不再纠结,只讪讪笑了两声:
“金珠你说的也对,格格从小就是玲珑剔透的美人,但论起汉家造诣来京城里没有比我们格格更出色的了。”
“只是正常的以书会友罢了,想必老爷定然会网开一面。妹妹我这就送信去。”
丝毫不知道这几封书信会在宫外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云珠半倚靠在栏杆处,凭栏听着外间姐妹俩自以为窃窃私语的私房话。
她原本是不需要费尽心机这般在京中扬名,只消见上万岁爷一面,等着宫中来年的大选,不论是家世容貌还是才学,她全然信任自己有这个手段能笼络住万岁爷的心。
只是……宫里传信不是说,咱们这位主子爷最喜欢的就是微服私访,鱼龙白服,特别是喜欢些绿眼白毛的洋人玩意儿。
董鄂.云珠一想到自己一连几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早早起床妆点,就为了偶遇咱们这位万岁爷。
连那伤风败俗的洋人教堂都去了,西洋画也学了囫囵,结果连皇上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说,还被钮祜禄家的死对头嘲笑不矜持。
如今顺治年间,大清入关不久,大街上到处可以看到很多拿着长鞭的满族姑奶奶,马背上长大的暴脾气,一个不顺心就当街和人干起架来。
董鄂.云珠这般附庸风雅的做派,落在满族姑奶奶眼里无疑是矫揉造作的异类。
按照钮祜禄氏格格的说法便是,她们这些姑奶奶才不会如盛京那群脑子一根筋的莽夫一般,被董鄂.云珠的花言巧语迷惑。
瞧瞧,她不最是信奉汉学吗?也没见着哪本经书里面允许未出阁的格格整天在外面闲逛,这般行径哪里来的脸面看不起她们这些姑奶奶?
董鄂.云珠到底是脸皮薄,当天这话传到耳朵里,她一脚迈出府门的脚又收了回来,在爱新觉罗氏那处哭了一场,这才把主意打到“扬名”上。
山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山。
据说皇上痴迷汉学,最是欣赏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等到她的才名传遍整个京都,她就不信皇上不动心。
可惜计划只执行了一半,就被董鄂大人拘在府里,口口声声称她伤风败俗。
董鄂.云珠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唯一值得欣慰的一点,便是听闻宫里的皇后娘娘关了禁闭。
据说为此又打杀了几个跟前伺候的婢女,想必伊哈娜在坤宁宫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提到这儿,就不得不说说这处乌龙。
自小选一事之后,董鄂.鄂硕对云珠母女的戒心空前高涨,生怕她们搅黄了董鄂一族的再进一步的希望。
更何况如今伊哈娜常伴君身,若是因为姐妹之间的龌龊和族里离了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以至于爱新觉罗氏只知伊哈娜进宫做了奉茶宫女不假,却并不明白宫里的二三事,连带着云珠也做着一步登天冠宠后宫的美梦。
另一边,在南海夜明珠的照耀下,博果尔一双含情目更为深情,痴痴注视着手心薄薄几页信纸。
尽管只道是寻常的内容,并无半分出格,但透过几行娟秀的字迹,博果尔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抹纤细的倩影。
“云珠,想必你也心悦于我吧?”
烛光跳动,映红了少年的一腔相思意。
翌日,乾清宫。
“皇上,今儿个襄亲王递了帖子,如今正在殿外候着呢。”
“哦?朕也有阵子没见过博果尔了。”
顺治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他这个皇弟是个敏感多思的性子,因着太后和懿靖大贵妃几件陈年旧事的恩怨,向来不喜朝宫中跑。
完全不像是太后所说的那般觊觎皇位,包藏祸心,反倒是忠厚纯良,他也向来对襄亲王母子多有宽容。
不知道这次是为了哪桩事,登这三宝殿。
难道是为了兵部刚刚空出来的兵权?
不过瞬间,诸多思绪在顺治脑海中闪过,摆了摆手让吴良辅请人进来。
动作间还不忘把一根全新的墨条塞到伊哈娜手里,换来女子的一眼好奇的娇嗔,顺势把人拘在身侧。
顺治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因为博果尔那副少年意气的好相貌吃醋。
“参见皇兄!”
博果尔一身玄服,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
“起来吧。朕早说过兄弟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话虽这么说,顺治还是慰贴于博果尔对自己这个皇帝的敬重。
“皇兄,礼不可废。”
博果尔肃着一张娃娃脸,一板一眼尽是规矩。
“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朕?”上次进宫还是接懿靖大贵妃出宫侍奉。
顺治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点都不喜欢被皇额娘“重视”,连带着政事也有意疏远。
因此顺治也愿意给这个弟弟几分薄面。
“皇兄,臣弟想求一份赐婚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