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横舟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这会儿,他甚至后悔学医了,他清楚的知道医生没说完的话,他奶奶可能醒不过来,可能变成植物人,或者瘫痪,好起来的概率那么小,小到他只能奢望。
重症病房他们不能进去,只在门口各自找角落或站着或蹲着,气氛压抑的人难受,像是穿了一件带水的衣服,沉重,又死死扒在身上。
深夜,谁都没有回家。
水洛明打电话过来,哭着喊哥哥。小孩尖细的哭闹声透过电话传过来,划开了压抑的空间,却更让人心烦意乱。
“哭什么哭?我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没给你水喝?一到这种时候就给我添乱,老子欠你们的是不是?啊?简直就是两个讨债鬼!”也许是压抑久了,水建民抢过电话就朝那边吼道。
小明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停顿一会儿之后爆发出更尖锐的哭声,王奶奶哄他的声音也传过来:“骂孩子干什么?小明一整天没见到你们哭一会儿怎么了?怎么就这么骂孩子?好,小明不哭了,不哭了。奶奶给你拿冰糕吃。”
电话被挂断,水建民铁青着一张脸,从兜里摸出烟盒,几欲打开,最后把烟盒在手心里捏扁。
水横舟站在那里感觉喘不过气来,看看独自站在一边的闻九逸,心里疼的直抽。
“爸妈,叔婶,我们去把小明接过来吧,一直麻烦王奶奶也不好,她年纪大了。”
他爸妈没理他,二叔给他使个眼色,他也就没多说什么,拉着闻九逸出去,水任俊赶紧跟上。
夜晚的风很小,入秋了,风中带着点凉意,树叶看着都不怎么绿了。
行人很少,大多都是在树下下棋的老人,三人沉默着。水任俊有心说什么,又觉得多余,本来他就是一个话多的人,现在这个沉默场合,他急的上蹿下跳。
“你俩说点啥呀!你们就光走吗?说话呀!”
水横舟白了他一眼,站定,伸开胳膊:“背我。”
闻九逸蹲下,等着他爬上来。
“不是,你俩……”
“你俩不对劲儿啊。”
“哪里不对劲?”水横舟侧头,亲吻着他的脸颊,随后,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背着他走了一小段路,闻九逸感觉到自己的颈窝里透过衣服穿过来的湿意,脚步慢了一拍,不过他也只是掂掂他的屁股,继续脚步不停的往车站走去。
路上,他们接到了王奶奶的电话,王奶奶的儿子到省城办事儿,连带着一并带水洛明过来了。
他们不用过去,只在车站等着就行。
县城到省城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可是这两个小时他们觉得那么漫长,好像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点。
闻九逸不知道给谁打电话,自己在角落,脸色那么难看。
“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