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静总是短暂的。
不知何时,妙颜已经发了疯一般握紧冒着黑气的灭世轮冲了上来。
忽而,像是陷入了亦真亦假的幻境。
“双儿?双儿……”一个女人忽然出现在妙颜的面前。“阿妹,你终于醒来了!你昏迷的这几日,可把阿娘给吓坏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眼里闪过不解。面前这个女人,是她并没有多少印象的阿娘。“双儿,今日阿爹和阿舅去打猎了,刚好猎到了一只白狐,走,我带你去看看。”
烬衍拉着她的手,跑了出去。两个男人坐在外面谈笑,听到她来了,忽然转过头来看着烬双,眼底泛着长辈对后生的关怀。
或许在她心底,也渴望有个爱她护她的家吧。
可这美好一切,她又怎么会拥有?
不过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梦罢了。
等醒过来时,四周已经没有了战火,天地之间也出现了光亮。
恍惚间,她看见了一袭玄青色衣袍。
是风澜!
“是你算计了我?”妙颜看着心口重新长出的扶桑花,便立刻明白了事情经过。
当时风澜告诉妙颜妖皇血脉一方灭才有另一方生。于是她强行吸取了烬衍的神魂,却不料烬衍早在天界被囚禁时就被尧音种了扶桑咒术。
至于风澜借假死一计与妙颜为伍,便是知道了烬衍体内有扶桑咒术。
于是风澜顺水推舟,才有了如今这般结果。
而那日风澜却将扶桑咒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便打消了疑虑。没有想到烬衍的神魂会反噬妖魂,等她将妖心投到血祭大阵时,扶桑咒术便会重新长出来。
原来自始至终 ,她都不是被选择的那个。
造成她如今这般下场的,都是因为尧音!
妙颜攻其不备,可尧音回头时,却见风澜挡在了自己和君荼的面前。
妙颜见此却大笑了起来。君荼大怒,一把掐住了妙颜的脖子。
“阿音……上次我骗了你……可这次,却是真的……”
尧音将风澜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我知道…在玉昆截杀时,我就已经认出了你。”
女子握紧风澜的手腕,却见他的神力已经没有留下一丝。
原来就在阴阳二玄珠际会时,风澜将所有的神力都融入了莲印里面。
“阿音……这次是真的此生不复相见了…”
男子脸色灰白,体温下降咳出血迹。尧音紧紧抱着他,喉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穿白衣……很美……”
“风澜…”
男子忽然从女子怀里消散,化作了天地间的一阵风。
没有轮回之道。
“生离死别的滋味是不是很痛苦?”妙颜看到尧音如此,只笑的流出来了眼泪。
忽而地面又开始坍塌起来,天际滚下几道响雷。
尧音走向妙颜,眼里已经无喜无悲。
君荼放开了掐着妙颜的手,嘴里的血迹开始不住地涌了出来。
这便是逆天而行,重启天道的反噬。
他知道,尧音此时的痛苦是自己所无法相比的。
而天道原本之意,便是要妖皇开启混沌,这样万物皆死便利于天道重建命运之轮。
这样一来,所有的时空会再次打乱造成万界毁灭。而神魔和魔神便又会被创造出来去替“天道”完成美其名曰的救世之行。
实则却是一场计划完美的灭世阴谋。
可一旦顺应,便又会回到如今这般。
只有重启天道而逆行回到原点,百年乃至数万年后都不会再有这般的滔天大局。
神魔和魔神也好,还是妖皇也罢,不过都是天道里面的一颗棋子而已。
自己的命运,不应该由他人掌握。一念成魔成神,天道也说了不算。
二人施法结阵,碧落与黄泉突然出现两道阵法,随着它们重合,尧音与君荼额间分别出现了彼岸和金莲之印。
自此,生死道成。
尧音主死道,君荼为生道。
随着一阵天昏地暗后,妖皇血脉从此诛于生死道中,永不存于世。
片刻后,又恢复了安静。
她靠近他,两人的眉间印记在这一刻重合。
纠缠了万年的孽缘,在这一刻终将不复。
他看着她的眼睛,心里一阵刺痛。
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这一刻,她仿佛很陌生很陌生,陌生到他感到一阵悲痛。
那几世宿命的羁绊,在她得道的这刻终于消散。
可是,我又怎么忘却?
君荼靠近她,透过心跳去感受他与她之间的爱恨纠缠。
良久,他笑笑。
她的心很平静。那些相爱相杀过的痕迹在她心里他却根本看不到。
阿音,你爱过我吗?
君荼望着尧音。他也不知道。或许爱过,亦或许,没有……
尧音散去所有的神力和修为重塑三界四海八荒,以血躯关闭天道。
这一刻,无情大道终于修成正果。她最后看了一眼人间,又回眸看了一眼君荼。
那个眼神,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漠。
君荼攥紧已经发白的指节,望着她一点一点离开。
尧音,我们还会再见吗?
终于,她以身殉道。
男子立在苍穹顶之下,终于落下一滴血泪。
不知过了多久,君荼又看见了神兽白泽。
它趴在地上发出悲鸣,忽然,白泽作为最后一道封印,扑向天道,殉主而亡。
他看着七杀从空中跌落,却不知唯一的故物落在了哪里。
这次,他和她没有轮回。
尧音回到最初,便是死于天道。
或许这一路走来,是她得道的关键。
真正的消散于天地之间。
阿音,也许世间的山川草木都是你。可我却依然不知道那个是真正的你。
这场爱恨纠缠,究竟是大梦一场,还是宿命轮回?
君荼离开了这里,去了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或许,他正守在天涯海角的任何一个角落,去替她保护着万界苍生。亦或者,在等待着一个永远也无法等到的故人。
这天,不知怎的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忽而远处传来一阵有些悲凉的笛音。
一个看不出是何年龄的银发男子用白绫蒙着眼睛,神情孤独悲凉。
他坐在一树红梅下吹奏着一曲相思。
又是一场落雪红梅。
仿若回到了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