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邻扶风城的北燕城，是神域北境最大的一座城市。最大二字与人口、经济、规模无关，只因女帝居住于此。

此时日落月升，暮色将晚，苍黄的天色映进琉璃薄窗，地面泛起七彩光晕，好似那蔚蓝都市的闪闪霓虹一般。

煌煌而立的神宫心脏——未央大殿。

殿内飘着香松油脂淡淡的气息，两名掌灯女童持扇并立，在殿门口处说着悄悄话。

“尊上要召见故人？”有些婴儿肥的少女小声道，“流苏姐姐，今夜或许很有趣。”

名为流苏的少女回头顾盼，轻启贝齿道：“是的，据说是位少年时驾驭飞舟，误入时间乱流将近千年的男子。”

“千年一朝而逝，这人还没好好修炼上几年，就已经一千多岁，可真是不幸。”

婴儿肥少女眨着笑眼，鼓起嘴巴，含糊不清地说道：“待会那尊上故人来此，要不要摆个局，看其修为如何？”

“洛璃，你可别胡闹，尊上要是生起气来，你又得擦一个月的地板。”

流苏以帛扇扶额，没好气地说道：“待会乖乖的，别惹事，上次神院萧楚被召见，你拍了他一砖头，一个月的地板还是我擦去了大半。”

“知道了，流苏姐姐。”

洛璃顿时泄气，鼓鼓的腮帮子一下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光洁粉嫩的瓜子小脸。

灯火通明的内殿之中，蒙着雪白面纱的女子端坐于主位，白净的手心浮出一册白纸画卷。

流光溢彩的气流在白纸周围漂浮，白纸封页的正中央，赫然画着方云的面貌与蔚蓝星球特有的衣着——T恤、牛仔裤和板鞋。

下首一名白须老者躬身而立，心中极不平静。

五月初七，夜将至，新月渐圆，晚风不燥。

女帝百年不起波澜的绝美面孔之上，居然露出一抹浅浅笑意。

多少年没有出现的笑容，修为容貌绝世的神域女帝，难怪会被幽都的妖王，称之为千年雪山之巅的一块寒冰。

南方幽都妖王是只七尾狐狸，成道之前，以武尊九重的修为追求过女帝，被女帝一剑废去半身修为。

炼气师、武者、武圣、武尊、道果，五镜九重，每一重之隔，便好似天渊。

今夜，道果镜的女帝却是在见故人之前，笑靥如花。

老者低声叹息，岁月匆匆，不入道果者，终究会被无情的时间葬下，成为一捧最平凡的黄土。

“尊上，画中的少年是被秦家丫头找到。”

老者微合眼帘，看着地面躬身说道：“赏赐何物？”

“嗯，赏，仙品九阶的炼气灵液。”女子开口，素纱微动。

其声音好似黄鹂翠鸣、深谷泉响，吐字停顿间，暗合道韵。

老者心神摇曳，心跳加快，隐隐有灵魂离体的感觉。

“韩兄，下去吧。”

女子轻皱眉头，心想自己已经封住道果的威压，这年老的武尊，近距离聆听自己的话语，还会心境不稳。

终究老去，风华不再。

当年的韩沉舟，年少时便已步入武尊镜，天资万古无二，最后却被自己与秃尾狐狸涂高超过。

天赋与努力举世无双的韩无敌，如今却是垂垂老矣，当真是世事无常。

深呼一口气，平复紊乱的心境，韩姓老者沉声应道：“喏。”

退至殿门，老者吩咐道：“流苏，持令，通知内务府。”

“给秦念扶兵判府上，送去仙品九阶炼气灵液一瓶，就说是尊上赏赐给秦家小姐的。”

“喏。”流苏接过令牌，往神宫前殿行去。

“韩老，还有什么吩咐吗？”

洛璃见姐妹离去，心中觉得无趣，摸着头傻乎乎地说道：“跑腿除外，当然，去厨房跑腿，我是可以去的，不需要功劳点。”

“洛丫头，你别给老夫惹麻烦，便抵得上万千的功劳点。”

韩姓老者叮嘱道：“好好看着这琉璃宫灯，有异虫来食灯油，释放真气弄死便好。”

“韩老放心，本姑娘早已将弹指技九重融会贯通。”

洛璃俏皮地翻了个白眼道，轻笑道：“灵松油脂利于修行，我能拿下掌灯女侍这一等一的美差，还不是韩老您的功劳。”

“你这丫头。”

老者又气又笑地坐下，看着橙黄的灯罩，眼神游离，似在回忆往事，又似在打瞌睡。

洛璃伸出白净的小手掌，在老者眼前轻轻晃动。

……

……

北燕城，这座北国京都，在喧嚣之后，迎来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