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程朝阳正在换雨靴,睫毛上的水汽还没干,在眼睑下投了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秋棠看他穿鞋的动作,不由问道:“你知道村长喊我们去做什么?”
程朝阳把裤腿塞进雨靴里,道:“今天雨太大,连新建的桥都被冲垮了,田地里那些农作物肯定有人去看顾,有可能是去地里排水。再更大一点的事儿,那就是谷仓漏雨。”
他说的仔细,似乎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儿了。
秋棠点头,也换了双雨靴,才跟他出门。
天空雾蒙蒙的,远处的山头也隐藏在云间,天色晦暗,大概还有一场大雨要下。
两人并肩走着,秋棠看四下无人,就跟他说起复习高考的事。
程朝阳听完后,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恢复高考还是没影儿的事儿。”
说白了,他不想为了不确定的事情而浪费时间。
在秋棠提出来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高考,他要赚钱要顾家,似乎早已经脱离了一个学生的身份。
秋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我想过了,如果你考上大学,有了学历这一层滤镜,我爸妈铁定对你满意。”
程朝阳步子慢下来,他倒是忘了,除了金钱,还有一项就是学历。
“当然,现在还不急,等过完年再来。我只是先跟你说说我的打算,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办法弄资料过来,咱们一起学。”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只能凭知识改变命运了。
秋棠像是想到了什么,蹙起眉头,“你不会是没信心吧?”
又故意激他一激,“还是你不想为我们的将来努力一下?光想着和我处对象玩玩,没有结婚的意思?”
程朝阳见她越说越离谱,否认道:“你说哪去了。”
“我巴不得和你结婚。”他摸摸鼻子。
秋棠不依不饶,“那你刚才不吱声是什么意思?”
程朝阳耐着性子道:“我只是在想以后要学习,怎么合理安排挣钱的事儿。”
他可能是穷怕了,什么事都离不开钱。
秋棠见得逞了,翘起嘴角:“那就好。”
当初在书里,段恬恬参加高考倒是没说要拉着他一起高考。他一门心思扑在挣钱上,对考大学半点想法没有。
后来,出钱供段恬恬上大学,不久碰上改革开放,他这人倒是懂得抓住赚钱的时机,自己外出打拼,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
段恬恬又在上大学,异地恋,更是见不着面,也导致两人也渐行渐远。
这些都是前车之鉴,虽然她不是段恬恬,但总要有个规划才好。
……
秋棠在生产队的仓库里跟着众人领好了锄头,朝着菜地进发。
今天晚工的劳作内容,还真让程朝阳猜中了,上菜地挖排水沟。
村长怕地里积水太多,泡坏了根,影响收成。
秋棠先前种的萝卜长势不错,放眼看过去绿油油一片,等到十一月份就可以收采了,她还蛮期待的。
扛着锄头下了地,雨水将土地浸得松软,干起活来也用不了多大力气。
她顺着先前的菜沟,将泥巴清理出来,积水顺着沟渠立马流走了。
只是她的菜地在中间,积水就流到别人地里去了,而那片地的负责人恰好是李芳婷。
“赵秋棠,你成心的是不是?”
地里的菜都快淹了,李芳婷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看着她。
秋棠觉得好笑,不顺着排水沟排,难不成还拿瓢过来,将地里的积水舀走?
大家都是这样引流的,就她话多。
秋棠回嘴道:“先前的排水沟就是往你那边去的,我只是疏通而已。你要是嫌积水淹了地里,那就快点把你地里的排水沟疏通。”
雨靴上沾了厚厚的泥巴,走起来沉得很,秋棠折了片萝卜叶刮掉鞋上的湿泥,看都没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