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
出工的铃声敲响,乌泱泱一片人涌向山头。
秋棠今天还是种萝卜,早上的农活轻松,她只要挖坑埋种子,再浇点水就成。
水怎么弄来不用她操心,挑水的活杨帆分给了男同志。
秋棠埋完最后一个坑,水还没来,她的肚子咕噜一声。
摸摸扁平的肚皮,蹲在地上左右看了看。
很好,都在忙自个儿的事。
她趁着空档,偷偷拿出一块雪白的糕饼。出门前她特意把包装撕了,改用用油纸包着,没了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暴露不了。
食物的香气勾得她吞了吞口水,怕被人发现,三两口就吃完了,还不忘舔干净手心的碎屑。
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贪吃的大仓鼠。她咀嚼几下,还没咽,就看见程朝阳挑着两桶水站在旁边地里。
那双漂亮的眼睛正颇为无语地看着她。
略带嫌弃。
秋棠:“……”这该死的缘分!
杨帆分配给她挑水的同志居然是程朝阳!
她后悔了,她刚刚应该斯文点的。
好在她脸皮厚,面不改色地吞下嘴里的东西,看了一眼油纸里剩下的两块糕饼,有点不舍地问他:“你要不要……”吃点。
话还没说完,程朝阳放下装满水的铁桶,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好像多跟她待一会儿都会变蠢一样。
秋棠挑挑眉,拿出一块,狠狠咬了一口。
不吃正好,她还没吃饱呢。
八点半,放工的铃声敲响,地里的人可以回去吃早饭了。
路上遇到程朝阳,秋棠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许是有了上次跟踪的经验,她很好地掌控了他走路的速度。
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地走着,等乡间的小路只剩下他们时,秋棠自觉地加快步子跟上他。
她清清嗓子:“那什么,谢谢你帮我挑水。”虽然是杨帆让的。
前面的人却跟没听见一样,扛着肩上的锄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秋棠也不恼,脆生生地问:“你到底在气我什么呀?说出吧,憋坏自己就不划算了。”
她说的是真心的,也好让她知道错在哪里。
程朝阳握锄头的手紧了紧,没想到她这人又烦又不要脸。昨天晚上那话,是刚认识一天的人就能说出来的吗!
程朝阳越想越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秋棠追上去,和他并排走,歪着头弯起眼睛,接下来成功将他弄炸了毛。
“昨晚我说的话,是真的,你要不和我试试?不亏的。”
程朝阳停了下来,他耳尖红红的,咬牙道:“赵知青,你真该去看看脑子!”
秋棠:“……,我脑子没病,你别不相信。”
“呵,”程朝阳的嗓音像结了一层寒冰,似乎被她闹得不耐烦了,黑着脸快步离去。
秋棠这次没急着追上去。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程朝阳虽然脾气臭,性子倔,但也是个纯情少年,这些年大概没碰到过她这样直球的姑娘。
村里的女孩知道他什么脾性,避之不及,就连段恬恬对他也有偏见。
突然出现一个姑娘,认识还不到一天,就说想和他处对象,他可能觉得对方在耍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秋棠想起他昨夜被吓得落荒而逃的样子,摇摇头吐槽道:“从他的角度来看,我可真坏。”
等回到程家,程奶奶已经做好早饭了,窝窝头配白粥。家里多了一个人,程奶奶特意多做些。
程朝阳扒拉几口就放下碗筷,起身走了。
“我吃完了。”
四妮呼噜呼噜地喝着碗里的粥,看她哥速战速决的模样,心中生疑,仰起头问秋棠:
“秋棠姐,我哥是不是在地里偷吃了,他平时都要吃两碗的。”
秋棠咬着筷子,压下嘴角的笑意:“别瞎猜,他可能今天不饿。”
“哦。”
……
秋棠决定让程朝阳缓缓,出工的时候刻意避开他,早早到了集合点。
太阳晒得不行,她拿块几块青黑布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就露了双眼睛在外面,要去抢银行似的,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不会是脸上长东西了吧?”
“穿的真奇怪。”
“不晓得是谁哟?”
各式各样的目光都集聚到她身上,小声议论起来,给他们枯燥的劳作生活中提供了一点趣味。
秋棠恍若未闻:怪我防晒意识太强咯。
她现在扎眼得很,程朝阳一来就看见了,扯了扯嘴角,不晓得她哪根筋搭错了。
农田山脚下,金灿灿的颜色一眼望不到边。
秋棠握着割禾刀,悠然地走在大部队中,准备下田。
“……秋棠?”
有人戳了戳她的胳膊,听声音好像是段恬恬。
她扭头下意识问:“嗯?怎么了?”
“还真是你!”
段恬恬带着草帽,表情奇怪,“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秋棠:防晒而已,一个个用不着这样吧?
余光瞥见身后的某人,故意放慢步子。
叹道:“告白失败,没脸见人了。”
说完,双手还捂了一把遮得密不透风的脸,肩头压的低低的,又失落,又难过。
看着挺像回事。
程朝阳脊背一僵,有些后悔了,他就不该同意让她住到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