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衡和玉昭霁微不可见地一顿。
这列押解鱼人公主的军中,四处是修士,他们的容貌、修为全都发生变化,哪怕是希衡和玉昭霁也不能在照面就看出他们的身份。
而希衡、玉昭霁的容貌未变,甚至连姓氏都没变。
他们二人全是明牌。
此刻,希衡和玉昭霁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将二人的真实关系隐藏起来。
以反目成仇示人,隐藏两人联手的事实。
玉昭霁猛地再度将希衡压到地上,本清俊如仙的面容有了鳞片遮挡,满是冷戾和凶狠,墨色的发丝流泻,落到希衡肩侧。
玉昭霁再度拔出精铁匕首,匕首柄上都有人皇斩杀人鱼的象征图案。
他将匕首割向希衡,同时靠着视觉遮挡,锋利的匕首全部割到自己身上,鲜血汩汩流出。
可是,在来人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在他的视角,只能看到玉昭霁对希衡动了刀子,希衡周身是血,如一朵荒败、凄凉的花,淌在血泊中间。
鬼面无情的将军,既在这里以羞辱的姿态占有鱼人公主,又深恨当初被鱼人豢养为家奴的仇恨,毫不怜惜,以匕首虐待她。
没错,虐待。
短短一夜,修士们已经有一些交上了手,对鬼墟幻市的规则也渐渐摸得更透。
在这里,杀戮别的修士能恢复部分力量,伤害别的修士也能恢复少许力量。他们在交手过程中,彼此互有伤势,都恢复了一点点力量。
因此,来人……也就是伪装成士兵的修士,猜测玉昭霁现在是在以虐待希衡,来恢复一些力量。
玉昭霁冷冷瞥去:“谁准你进来的?”
他半倾起身,左手摸到营帐兵器架上的红缨长枪,微一用力,那杆红缨长枪直直朝着来人咽喉插去。
来人慌忙一躲,匆匆跪下:“将军,小的是来禀报,今夜是否要进毒蛇林?军中死了许多弟兄……不少弟兄都在吵嚷着这里邪性,想要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毒蛇林是百蛊真君的地盘,玉昭霁当然不会现在去。
他道:“传令下去,谁再传播怪力乱神之语,一律以军法处置。”
“让大军在此安营,谁敢私自行动,杀无赦。”
“是!”那人低着头回答,刺鼻的鲜血味萦绕在鼻尖,他隐晦地瞧了眼一声血污、水色衣衫零落,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希衡,掩下眼中的复杂神色,退出帐中。
等到帐外人影消失,融化在夜色中时,希衡才从地上坐起。
她哪儿有一点痛苦之色,捡起地上散落的匕首,手腕一抖,一个巧力将匕首投掷而出,正中钻入营帐内的一条蜈蚣之中。
蜈蚣连抽搐的时间都没有,即刻死去。
玉昭霁走过去,对这条百蛊真君的眼线没有太大兴趣,他拿起营帐中的油灯,手臂倾倒,灯油连成一线。
一粒火星落下,蜈蚣顷刻间被燃烧成灰。
玉昭霁走过来,掏出一块军用方巾,替希衡擦了擦刚才握住匕首时手心残留的飞灰。
鱼人公主身体实在太娇弱,昔日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华湛剑君,如今只是握了握匕首,手心就留下深红的划痕。
玉昭霁擦了几下也擦不掉,他道:“希衡,一只眼线也值得你出手?你如今最好是养精蓄锐,解决你这具身体上诸多的限制。”
希衡心说,她看见了,难道不杀?
可惜现在希衡和玉昭霁语言不通,她没法说出这话。
玉昭霁难得见希衡如此忍气吞声,不是冷漠,而是忍气吞声,他饶有兴致盯着她看。
希衡握住军用方巾,推给玉昭霁,格外指了指他鲜血淋漓、满是锁链痕迹的掌心,意思很明显,有这闲工夫他不如擦擦自己的手。
玉昭霁不置可否,他从营帐中找出金疮药,按在自己和希衡的掌心。
金疮药没入掌心血洞,痛楚绵延入骨。
希衡微蹙眉头,为了转移注意力,看向营帐外。
刚才故意进来查探消息的那个小兵,给希衡一种略有些熟悉的感觉。
总觉得她认识那名修士……那到底是谁?
鬼墟幻市进来的修士都是一方鼎鼎有名的大能,照理希衡都和他们打过交道,但是,刚才那名修士气势迥异于任何一名修士。
若说他是伪装,但为何伪装出了一股希衡莫名的熟悉?
希衡记下这个疑点,玉昭霁见她看着外边儿,倒也不恼。
他以掌风吹灭油灯,隔绝外间的打量,揽住希衡就胡天胡地往地下倒去,在她耳边道:“现在分析疑点太迟了,希衡,首要解决的是你我二人的沟通问题。”
“鬼墟幻市在格外针对你,想要你死。”玉昭霁道,“如果接下来的规则再是离间你我的,你我无法沟通,会更加难行。”
希衡清楚这一点。
黑暗中,她容色绝美,却没有一点旖旎。
希衡抱住玉昭霁的腰肢,配合地脱下他身上漆黑的大披风,罩住自己和他。
玉昭霁反而被这么主动的希衡弄得不知所措,过了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玉昭霁拿出一颗幽幽的夜明珠,光晕不大,透不出披风之外。
同时,他拿起案桌上的行军册,借助夜明珠幽幽的光芒,进入披风之中,开始教希衡认字。
玉昭霁和希衡,都不是跌倒了就爬不起来的人。
希衡这具身体太弱、太废,沟通困难,那就从头开始再学这个世界的文字,这没什么大不了。
希衡专注地听玉昭霁的讲解,时时举一反三,一门心思都扑在书册上,毫无孤男寡女的暧昧之感。
而玉昭霁呢?
肌肤相贴、暧昧生温,他的确有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