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衣强忍剧痛,贪婪用双眼描摹希衡的脸、手。
她的一切。
他的目光落在希衡略有褶皱的衣服上,刚才规整清冷的剑君被他推在贵妃榻上,衣服随之弄乱。
可是她的神情那么冷,剑那么利,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刚才她只是用一种看邪祟的眼光,在看着他。
哪怕她看似脆弱地跌在贵妃榻上,也冷如霜雪,在谋划着如何除邪,根本没有属于他。
柳南衣忽然察觉一股充满杀念的目光盯着自己,他顺着视线看去,就见魔族太子正用一种恨不得杀之后快的目光看着他。
玉昭霁的焚寂魔刀缠绕着赫赫凶意和毁天灭地的混沌火。
柳南衣忽然露出一个满是鲜血的微笑,看来有人的命运和他一样呢。
希衡不想再耽搁时间:“回答本君,这决定你是魂飞魄散还是尚有轮回之机。”
柳南衣必死,但死亡,也有细微区别。
柳南衣轻耸肩膀:“无所谓了,剑君。”
轮回?
这世道多艰,难道柳南衣要再出生在万花楼或者另外的脏污之地,一步步双手染上脏污、鲜血,再遇见一个最圣洁的人?
这太残忍了。
而且,希衡可不是那么好遇的。
柳南衣含着鲜血和笑意:“那些人要么死了,要么成为了生不如死的活死人,或者,就是和我同流合污之人。”
他说着最残忍的话,想要在希衡心中留下更不可磨灭的印象。
哪怕是伤害、恶心。
希衡轻轻蹙眉,柳南衣声音放得更轻缓:“剑君,你对万花楼所有人的好,根本就是不值,我们本就是这世上最下流的人,我带领着她们,亲手杀了许多外客,剥了皮、挖了心……”
希衡听不下去,手中云剑光芒一绽,柳南衣的身体当即化为齑粉。
生命的消逝快如流星。
玉昭霁冷笑一声。
死,真是便宜了他。
他按了按眉心,心底那股躁郁仍然压不下。
玉昭霁将焚寂魔刀收好,天蓝色带着血雾的袍袖还未干,他找了个地方,行云流水般坐下。
同时,面色冷然看着那张贵妃榻,手指中流泻出漆黑混沌火,将那张碍眼的贵妃榻烧没。
原本还要找地儿坐的希衡:……
她虽没彻底中毒,但也需要时间调理,现在贵妃榻没了,希衡只能另找一地坐下。
玉昭霁察觉到她的目光,眉宇间那股明显压抑着的不悦都快凝成实质。
玉昭霁没看希衡,声音冷酷:“希衡,你刚才是在找那张贵妃榻?”
“是。”希衡回答。
玉昭霁搭在膝前的手倏然收紧,魔族太子向来没什么忍耐的优良品德。
他立即道:“你找它做什么?你难道看不出刚才那人对你有……”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仿佛说出来都是脏污不堪,玉昭霁压低声音:“有肮脏的欲念?”
玉昭霁看得清楚。
那个人半蹲在贵妃榻前,眼里面上的欲念,就像魔族那些为肉欲所困的魔一样。
他竟敢妄图在那里以卑贱之躯染指希衡。
他怎么敢?!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玉昭霁毁了那张贵妃榻,若非担忧打草惊蛇,他现在还会毁了整个万花楼。
希衡则回答玉昭霁:“他能与怨鬼界做交易,足以说明他有包天之欲,这样的欲有很多,包括躯体之欲,并不稀奇。”
玉昭霁喉咙里逸出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不知自己是该笑那个人哪怕死,也只在希衡眼底留下邪祟的固定印象,还是该笑希衡没有一点男女心思。
玉昭霁眼中森冷的笑意一点一滴褪去,如同孤寒之月。
他抬起头,定定看向希衡:“希衡,你不打算换一身衣服?穿着这样一身,刚才险些被他触碰过的衣服,你难道不觉得脏?”
“上面说不定还有残留的鬼气,也说不定有让人防不胜防的后招。”
他这样说,好似真有了合适的理由。
用来掩饰他觉得希衡再穿这件衣服,就无比碍眼的念头。
希衡还在调理灵力,闻言只是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她以清洁咒术掸了掸身上的衣袍,再道:“无碍,一会儿还有硬仗要打。”
柳南衣虽死,但万花楼怨鬼界的事没得到彻底解决。
一会儿希衡还有的是邪祟要处理,想必会再弄得满身脏污,没必要现在换衣服。
而且她压根就没带多余衣服,根本换不了。
玉昭霁听她拒绝,脸色彻底冷下来,垂下眼眸,不再看希衡。
希衡逼出最后一点残余毒素,才问玉昭霁:“你来这里做什么?”
近来没听说怨鬼界和魔界有什么瓜葛。
玉昭霁语气冷淡回答:“孤要借此去鬼墟幻市。”
鬼墟幻市,是几界最危险也最邪恶的市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