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宫闱寂静,紫极殿更是冷清。
柳别情进了大殿,环顾四周。君上走了,御前侍奉的人也跟着离开,这儿空荡荡的,连烛火都没人点,只有偏殿那边透来些许光亮。
他遣走了偏殿门外的侍卫,退到一旁,恭迎主子。
夏侯沉缓步走到门口,抬手制止柳别情敲门,他站在门前,颇有犹豫。
他囚她于暗无天日的殿阁之中,认为她罪有应得,岂料她的药方却救他外祖父于鬼门关之外。
她明明可以告诉他,向他邀功,她却没有。
有些疑问,终得要人解答。
夏侯沉亲自推开了殿门。
殿中静谧无声,只有床榻旁点着几盏烛火,昏黄的烛光照不亮偌大的寝殿,窗户都钉死了,透不进一丝风。
如今时辰尚早,有人却躺在床榻上,用锦被将自己捂得严实。
桌上的饭食原封不动。
与柳别情说的一样,有人已然萎靡,在这儿等死。
夏侯沉缓步进去,边走边道:“你那日喊冤喊得厉害,如今是怎么了,像个死人一样,不起来跟朕解释?”
她一动未动,也没作声。
夏侯沉一瞥桌上的饭菜,又言:“想用绝食来要挟朕,赌朕不敢杀你?”
她还是没理他。
夏侯沉走到床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瞥着床上的人,冷言:“朕在跟你说话,又哑巴了?”
他话音散去,殿中仍鸦雀无声。
夏侯沉已无耐性,一把扯开锦被,厉声道:“给朕起来!想寻死到别处去,别死在朕的寝宫,朕嫌晦气!”
“我在这儿呢。”
声音从偏殿的耳室处传来,十分平和。
夏侯沉这才看见,床上只是隆起的被褥,不是人。
她人在耳室里。
柳别情探头看了两眼,那儿放着君上赐给穆姑娘的棺材,以往穆姑娘把耳室的门关得死,说是害怕,今日她却面对着棺材席地而坐,不知在鼓捣什么。
李暮霭被圈禁的这些日子不曾梳妆打扮,怎么随意怎么来,今日她穿着素白寝衣,一头青丝只用了根筷子挽起,发髻里还别着三支画笔。
她手里也拿着画笔,正在棺材上作画。
李暮霭一丝不苟地画着,头也不抬,更没理会过进来的人。
夏侯沉慢步走到耳室门口,见她将整口棺材漆成了白色,在侧面画了些枝干,他莫名其妙。
“我没绝食,只是没顾得上吃饭。”李暮霭放下画笔,拔了头上的一支继续画。
柳别情搬了凳子放在耳室门口,行礼告退,到殿外等。
夏侯沉没有落座,负手看着李暮霭作画,神色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