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沉不耐烦地道:“打发他走,告诉他天色已晚,朕要歇息,有什么话明日早朝后再说!”
“奴才遵命。”
入夜,寝殿寂静。
夏侯沉坐在窗边,继续昨日的棋局,外面寒风呼啸,他心下波澜不兴。
柳别情替君上焚了香,侍立在一旁道:“君上,郭相方才急着进宫,多半是为了孙尚书他们而来。”
“朕就知道,今日之事并非孙斌等人在自寻死路,他们是受人撺掇。”
柳别情言:“奴才原以为他们是受摄政王指使,来此威逼君上,倘若君上被他们激怒将他们打入诏狱,外面的风言风语便会不减反增,倒时朝堂动荡,臣公们就会盼着摄政王早归,局势只会更加不利于君上。”
“郭老狐狸若不露面,朕也以为是夏侯煜在兴风作浪。”
“郭相让孙尚书他们铤而走险来此跪谏,又亲自前来规劝,应是想卖君上一个人情,让君上倚重他,没曾想他来晚了。”柳别情笑了笑,“多亏了李姑娘机灵,没给郭相大出风头的机会。”
“他来朕面前唱戏,无非想告诉朕,朝臣都听他的,让朕视他为肱骨。”夏侯沉将手中棋子丢回木盒里,徐徐起身,凝着目光道,“定国公缠绵病榻,他以为朕孤立无援,只要他稍稍示好,朕就会迫不及待地拉拢他?做梦!”
“说来也戏谑,郭相他们自诩社稷肱骨,忠君爱国,却处处算计君上,还不如一个南邺细作能让君上放心。”
“南邺质子在朕手里,李暮霭盼的只是他们主仆能活着,她想与朕相安无事,自然规矩。”夏侯沉坐到床边,拿过床头的药瓶看了看。
柳别情认得,那是李暮霭前几日给君上的安神药。
君上夜里时常难以安寝,从前得借着酒意才能安睡,如今君上不能饮酒,有了它就省心多了。
柳别情言道:“奴才起初见李姑娘去劝孙尚书,还不知她为何如此,原来她竟猜到了君上的难处,想为君上分忧,她一个小丫头,还能看懂朝中局势,不简单。”
柳别情说完才想起来,李暮霭年纪虽小,但人家出身南邺重华宫,是邺帝费心栽培的心腹,看着稚嫩,却不是常人。
“南邺老寡妇能送她来给夏侯煜分忧,足见她年纪虽小,却有她的能耐。”夏侯沉将药瓶放回原处,目视前方道,“既然如此,朕就信寡妇一次,替夏侯煜卖老寡妇一个面子。”
腊月末,太后忌日。
大雪纷飞,皇城银装素裹。
李暮霭早早地候在了内庭宫门处,等着迎皇族女眷和命妇们入宫祭奠太后。
女眷祭奠的事宜原本该由皇后派人张罗,内府协理,但是夏侯沉连个嫔妃都没有,这些事还得紫极殿的人去安排。
柳别情分差事的时候,她特地管他要了接应女眷的,为的是趁着女眷们进宫,看一看身为临平郡王妃的青蕊是否安好。
柳别情知道她不熟悉这些事,拨了不少人帮她,事由内府的人做,她只需作为御前的人领个头就行。
雪下得大,有个小内侍给她撑着伞,但风一吹,雪还是直往脸上落,凉凉的。
李暮霭搓了搓冰冷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宫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