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了灵霄谷灵塔前宽阔的广场之上。
只见那原本空旷的广场此刻已是人头攒动,乌泱泱地站满了一大片人。
这些人皆身着华服,气质出众,显然都非等闲之辈。
人群之首,赫然立着一道倩影——正是云可青。
她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一袭白衣随风飘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而在她身后,则紧跟着一群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俊俏郎君。
他们或手持宝剑,英姿飒爽;或羽扇纶巾,儒雅风流。
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场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此时,位于灵塔顶层的剑霄正在榻上休憩,虽不见动静,但他晃动的眼皮,便看得出他压根没睡着。
然而,塔下突然传来的一阵喧闹声瞬间打破了这份平静。
剑霄睁开双眼,惊醒过来。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然后悄悄探出脑袋,朝着下方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不禁心中暗叹一声:“好家伙!”
原来,这底下站着的众人身份皆是非同小可。
其中既有他国的太子殿下,其尊贵之气不言而喻;
又有名扬天下的大将军,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
即便是那些看起来稍显文弱之人,也都是闻名遐迩的大才子,举手投足间尽显文人雅士的风范。
正当剑霄暗自为自己这位得意弟子所拥有的如此大排场而感到窃喜之时。
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云可青清脆悦耳的声音:“师父,徒儿今日即将离岛,特地前来向您拜别。”
“谢师父当年救徒儿于危难,这两年来,您更是不辞辛劳、倾心竭力地教导徒儿,这份深情厚谊与大恩大德,徒儿没齿难忘,必将永远铭记在心!”
剑霄一边听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伸长了脖子,偷偷摸摸地朝塔下张望。
此时听到云可青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地将脖子往回缩了回去。
只见他抬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哎呀呀,这小妮子平日里总是和我对着干,没个消停的时候。
今天却如此嘴甜,一口一个‘师父’叫得这般亲热,难道是设好了什么陷阱等我往里跳不成?罢了罢了。
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片子,还是少见为妙!”
想到这里,剑霄连连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略带警惕的神情。
不过,稍作迟疑之后,他还是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然后捏住嗓子,调动体内雄浑的内力,让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远远地传了出去:
“丫头啊,为师知晓你的心意了,不必特意前来当面道别。
此去,危机四伏,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妄自尊大、轻视敌人!”
尽管他们之间相隔了好几层楼阁,但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加持,他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犹如面对面的殷切叮咛。
他嘴上虽这般说,其实他是很在意这个徒儿的,只是他不善处理这样的场景。
譬如,他知道云可青今日离岛,必定会前来拜别他这个师父。
清晨开始,他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内心焦躁不安。
这会儿人来了,他倒不知如何面对,干脆不见得了。
说起这剑霄啊,平日间总是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
但实际上呢,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他这个人呀,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面对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
若是真让云可青逮到机会,对着他说上几句深情款款、感人肺腑的话语,再稍微一煽动情绪,只怕他会当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泪汪汪起来。
那样一来,他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一世英名岂不要毁于一旦?
所以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他都坚决不能去见她!
云可青深知自己的师父向来行事特立独行、不受常规约束。
如果此时师父表示不愿相见,那么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得见其真容的了。
尽管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和失落之情,但是转念一想,这并非生死诀别。
日后只要有空暇时光,多多归来陪伴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就足够了。
如此想着,云可青毫不犹豫地双膝着地,恭恭敬敬地跪在原地,然后用额头重重地叩向地面,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叩头都是那样的虔诚与实在,仿佛要将对师父的敬爱和感激之情全都融入这深深的磕头之中。
而就在云可青这位一家之主毅然决然地下跪并叩头之后,站在她身后的那一众郎君们也纷纷效仿起来。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整齐划一地向着同一个方向叩头行礼。
一时间,这片空地上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叩头声,仿佛奏响了一曲尊师重道的乐章。
剑霄静静地伫立在高耸入云的楼顶之上,俯瞰着下方那令人动容的场景。
眼眶渐渐湿润起来,泪水如决堤之水一般,已然失去了控制。
想当年,他也曾位列天庭,成为一名自由自在的游仙。
然而,尽管身处仙界,他却并未拥有任何正式的官职,亦未曾立下过惊天动地的大功伟业。
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他不过是个默默无闻、逍遥自在的小仙人罢了。
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能感受到被人尊崇和敬仰的滋味。
此刻,跪在地下的仅仅只是区区几个平凡无奇的凡人而已。
但他们那虔诚而敬畏的姿态,却宛如一道道炽热的光芒,直直地照射进剑霄那颗孤寂已久的心灵深处。
这种前所未有的荣耀感,令他不禁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剑霄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努力克制住抽泣,但泪水却如决堤之洪般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