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尸族来说,任人宰割是条无奈的末路。
且不说尸气侵体,急剧衰老的苦痛,单是亲人离分,族群灭绝就让人难以释怀,若有重获自由,守望相偕的希望,任谁都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
“求仙师救苦救难!”
尺渊果断出声相求,他颤颤巍巍的从铁制椅子上站起身,连带着一团黑雾,跪倒在地。
周边所有族人慌忙跟随,撩衣跪倒。
“前些日子,族人念经祈福,求菩萨解救,天见可怜,不想今日便有真佛降临,可挽我全族性命……”
尺渊虽形容枯槁,但脑子还没坏掉。
他将干瘪的嘴皮,抖出了最高频率,竭尽所能的恭维,大约是瞟见陈少陵亮如灯泡的秃头,于是果断选定了佛门的方向。
这般套路,熊大很熟。
他向来心软,总是抱着能救则救,能帮则帮的态度,但此刻,一想到困缚尸族的背后黑手,便犹豫着没了主意。
敌方隐晦不明,且明显实力不弱。
熊大自家那摊子乱事还没倒腾出个结果,倘若为八竿子打不着的尸族,再陷陵哥于极大风险之中,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毕竟他可以无限制冲动,但埋单的却是陈少陵。
熊大垂着头,没有说话,这是他头一次没有怂恿强出头。
算是成长么,应该是。
审时度势,明哲保身,世间有太多坎坷苦难,总会教会所有人,诸如此类的处世哲学,生存之道。
那么,成长快乐么,倒未必。
稚嫩置换成了圆滑,真心沾染些许虚意,再也谈不上痛快淋漓,这就是长大后,无论如何四处逢源也会怀念少年懵懂真挚的缘由吧。
无奈的是生活。
一经磨砺,便回不去了。
对于陈少陵来说,能力就一定意味着责任么?
他并没考虑那么哲学化,作为随心随缘随性的这么一个人,自然会被情谊拖累,被因果缠身,但同时,他也绝不是圣母般的烂好人,总会有判别,有取舍。
只不过,目前这件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
要想地块动工,就不可能充斥着阴煞,尸气,更不可能让三十六口的尸族,小白鼠般长住此地。
他绞尽脑汁思索的,不是救不救,而是如何救。
……
这些情况,尺渊是无从得知的。
他只明白,再想等一个误打误闯进到阵中,有能力,有手段,又同时具备真性情,怜悯心,热心肠的人,是绝不可能的了。
见陈少陵摸着耳朵,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尺渊心中焦急,抬头刚好碰到熊大望过来的,似有深意的眼神,忽然心头一个激灵,想起些什么。
“仙师,嗯,不,慈悲的菩萨!”尺渊顿了顿,下定决心拱手道:“累您相救,我族必有厚报!”
嗯?
熊大的耳朵兔子般直立,眉头挑动两下,瞬间将经纪人的身份拎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然后托着下巴,歪头上下打量尸族众人,那意思:就你们?破衣烂衫的,谈什么厚报?
“尸族魂印!”
尺渊一念通透,便再无犹豫。
他知道,族人多是普通民众,没房没地,没功法没仙术,能拿的出手的,可能只有这个了,这东西虽然贵重,但如果族群都灭绝了,那还有屁的价值。
可是,四面跪倒的尸族人,听到此话,纷纷抬起头,吃惊的喊道:“族长不可,还请您三思啊!”
熊大迷惑不解,转转眼珠,抬手止住当前的混乱场面,嘟囔道:“别瞎起哄啊,也别演戏,我可是行家。哼,东西不是你们自家抬抬价,就能成宝贝的。”
瘦高个虽然跪在地上,身子挺直倒也不矮,急声辩解道:“那可是我尸族的至尊标识,见之,如族长亲临。”
熊大敲着牙帮子,略微琢磨一下:“好像,丐帮的打狗棒呗?”
这个类比还算恰当,但听起来似乎有些轻视。
瘦高个怒火上冲,又不敢发作,憋的实在难受,只好嗯嗯啊啊的,嘴里不断咳痰,准备攒够了,高低得吐他一脸。
“拿出来瞧瞧吧!”熊大准备验验货,神情突然一肃,嗓音也带了些厉色:“要是敢耍花样,小心我陵哥的离火。”
他这么说,是怕尸族耍诈,万一抖擞出个能让人中毒的玩意,从而逼迫两人就范,那就芭比q了。
不得不说,上过当,掉进过陷阱,自然就有了警惕心。
满屋子乱转的陈少陵,此刻,似乎也想通了什么,停下脚步,抱起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熊大自导自演的盘剥剧本。
“为了尸族延续,请先祖体谅!”
尺渊朝向空中数次叩拜,方才颤巍巍的伸出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