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荆州府不远的平遥县,每月的逢三逢八,县城中就会有大集,在大集的这一天各种三教九流就会聚集到这里,什么说书唱戏的、舞枪弄棒的、耍把式卖艺的应有尽有,场面是相当热闹。
这月的农历二十八,在市集的最东头有一个摊位四周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人群之中是一对表演硬气功的父子,据说父子二人是从南方过来的,父亲名叫马国富,儿子名叫马小宝,今天他们表演的功夫是‘胸口碎大石’。
马国富拿着铜锣一边敲打,一边说着暖场的话,见围观的看客越来越多,只见他放下铜锣在场地中央摆下一张长凳,然后脱掉上衣躺在上面。随后就见马小宝从地上搬起一块足有三寸厚的青石板,将它放到了马国富胸口,随后二话不说举起一把十多斤重的大铁锤,朝着青石板就狠狠地砸了过去。
围观的看客无不惊呼,更有一些胆子小的看客早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害怕看见不好的事情,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就见一掌厚的青石板应声裂成了两断,马国富毫发无伤地从长凳上一跃而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拍了拍身上的碎石屑,突然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马国富拿起地上铜锣对着围观的看客们一拱手说道:“今日我们父子刚来贵宝地给大家献丑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说完拿着铜锣来到人群之中讨赏。
就在这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没长眼睛呀!看见三爷来了,还不快点闪开。”
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人们不约而同地闪到两边让出一条过道,只见五六个地痞流氓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一个彪形大汉,一群人径直向马家父子这边走来。
那名彪形大汉看上去二十几岁,一脸的络腮胡子,满脸横肉,身上的肌肉好像快要将衣服撑破了似的,走起路来无视旁人,眼睛中透着一股很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来人名叫冯老三,是平遥县的一个恶霸,仗着舅舅是荆州知府,在平遥城中欺男霸女,逼良为娼,各种伤天害理的坏事没少干,甚至就连平遥县的父母官他都不放在眼里,老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
冯老三大步走到马国富的面前质问道:“我听说最近镇上来了一对会胸口碎大石的父子,是不是你们?表演一个给大爷看看。”
马国富毕竟是个老江湖,一看冯老三的架势就知道是来者不善,拱手施礼面带笑容地说道:“这位大爷,小的刚才已经跟犬子表演过了。”
冯老三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可是大爷我没有看着,不算。现在马上给大爷再表演一次!”
一旁的狗腿子也在起哄道:“你个老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我们大爷表演一个呀!”
马小宝年轻气盛,见到冯老三如此无理取闹当即就要上去与他理论,不料却被马国富拦了下来。马国富将儿子拉到身后,陪着笑脸说道:“难得这位大爷喜欢看我们的节目,小的就悉听尊便再给您专门表演一次。”说着马国富又重新躺到了长凳上,叫马小宝取来一块青石板放到他的身上。马小宝刚举起铁锤正要落下去的时候,冯老三突然喊道:“慢着!”
马小宝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还想干什么?”冯老三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想干什么,就是这锤子必须得是我砸!”说着就要上前夺过马小宝手中的大铁锤,只见马小宝死死攥着铁锤不撒手,冯老三的几个狗腿子见状说着就要上前揍他,躺在长凳上面的马国富这时说道:“小宝,把铁锤给他!”马小宝极不情愿地将手中的铁锤递给了冯老三。
“还是你爹识抬举,懂规矩!”说着接过铁锤,只见他二话不说直接转身举起铁锤,大吼一声“啊……”就见那铁锤就如猛虎下山一般朝着马国富身上的青石板就砸过去。
围观的看客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暗骂这个冯老三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根本就没有让马国富准备直接举起就砸,而且看上去力道还非常地大。这一锤下去,别说青石板会碎,估计都可以把人的内脏都能震碎!
就在众人担心马国富会被砸伤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只见冯老三砸下的铁锤,就在快要接触到石板的那一瞬间,冯老三的手一哆嗦,铁锤居然贴着马国富的身体砸到了地上,地面上震起了一大片尘土。
围观的看客刚刚松一口气,谁承想冯老三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铁锤再次举过头顶,朝着马国富再次砸了下去,只听见“砰”的一声,青石板居然碎成了好几块。
众人赶紧看向长凳上面的马国富,希望他没有事儿。 马国富摇摇晃晃地从长凳上翻身下来,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手捂胸口、面露痛苦之色,一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就见他晃了晃身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原来这个冯老三自幼习武,他知道马国富一定是练了某种金刚罩之类的硬气功,铁锤打在石板上,虽然可以将石板砸碎,但是下面的人却可以毫发无损。这种功夫就是在铁锤落下的一瞬间,将全身的气聚集在胸口的位置,这样就可以抵挡铁锤带来的冲击,可是这种功夫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将气保留在胸口的时间很短。
谁都没有料到,心眼歹毒的冯老三一心想要整死马国富,于是他就虚晃了一锤,就在马国富换气的一瞬间再起一锤,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破掉了他的硬气功。结果也如冯老三所想的那样,马国富被他一锤下去砸得吐血而亡。
马小宝见到父亲吐血而亡,直接扑到父亲身上嚎啕大哭。冯老三斜眼看了一眼地上的马家父子,冷笑一声低声骂道:“真的是个废物,连老子一锤都接不下来还好意思出来卖艺。”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平遥县围观的看客们见状顿时就炸了锅,堵住冯老三的去路不让他离开,有人怒气冲冲地喊道:“冯老三你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了人,还有没有王法?别仗着你舅舅是荆州知府,就想无法无天!”这话一出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围观的人群一瞬间就将冯老三等人围了起来不让他离开。
就在这时,人群后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干什么呢?”众人回头一看,刚才说话的人居然是平遥县衙的李捕头,李捕头带着几名衙役正向这边走来。马小宝一看是官府的人来了,立马就扑了上去,跪在地上哭着将刚才冯老三是如何捣乱挑事,并将自己父亲砸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李捕头听完眉头微微一皱,来到冯老三的面前赔着笑脸问道:“冯爷,是这么回事吗?”
冯老三没好气地说道:“这些刁民净说瞎话,你可千万不要相信。我只不过是跟他切磋一下武艺,不承想他学艺不精,这才造成误杀,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更加愤怒了,直接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死活不让冯老三离开,看着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李捕快连忙靠近冯老三耳边低声说道:“冯爷,你看今天这个情况,要是不给他们一个交待怕是真的不会让您离开了。要不就委屈一下冯爷,跟小的先回一趟衙门。到了衙门县太爷还不得向着您说话,到时候这群刁民也无话可说,您看这样行吗?”冯老三看了看愤怒的人群,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答应。
李捕头小声说道:“那就委屈冯爷了!”说完大手一挥,身后的几名衙役直接上前,将冯老三和他的几个跟班一并绑了起来押送到县衙大堂。
围观的人群谁也不愿离去,一路跟着他们来到县衙,还有几个好心人从附近借来一块门板,将马国富的尸体放到上面,也一并抬到了县衙。
平遥县令张全胜刚刚上任没多久,今日遇见人命官司,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升堂审案,来到大堂却见冯老三站在堂下立而不跪,张县令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堂下何人?为何见了本官不跪?”
冯老三不屑地说道:“你这县令居然不认识你冯爷,那你可认识荆州知府冯远山?他是我舅舅。”
张县令一听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说道:“今日本官另有要事要办,这个案子改日再审,先将犯人押入大牢,退堂!”说完,连忙转身离开了大堂。
堂下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都说张县令畏惧冯老三的后台不敢审了,还有人说张县令也是一个狗官,只知道巴结上司官官相护。看样子马国富算是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