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处偏远的罗溪县有一个挑货郎名叫何西,他每天挑着一副扁担走街串巷,扁担两头挑着两个大筐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大到锅碗瓢盆,小到针头线脑,女人喜欢的胭脂水粉,小孩儿爱吃的麻瓜糖果是应有尽有。人们也特别喜欢听他那拖得长长地叫买声:百样货、千样好,你要啥,我都有---啥啰---!
说起来何西也是一个可怜人,从小就没有了爹娘跟着年迈的爷爷一起生活,可惜命运总是喜欢作弄一些人,祖孙二人在一起没几年爷爷也因病驾鹤西去,留下了尚未成年的何西独自一个人生活,自那起他就靠吃百家饭长大。长大之后为了生活就干起了挑货郎的营生,一天下来虽然挣得不多,但也勉强够他一个人吃的穿用度。
因为家里实在太穷,已经年过而立之年的何西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当这个时候只有何西自己才能感受到心中无比的孤寂。
其实怎么多年一个人走过来,孤苦无依的他早已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最主要的就是不认命也不行,谁叫自己穷呢!
老话讲: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可何西他却不是那样,他虽然穷,但却为人友善,心地善良,而且还很热情,这可能跟他从小吃百家饭有一定的关系!毕竟他也是靠好心人的帮助才能顺利长大成人,只要让他遇见不平之事,他总是会义无反顾地出手相帮。
因此在罗溪县这个不算大的县城里面,何西得到了很多人都称赞与支持,同时也因为这种性格给他带来过不少的麻烦。
就在前不久,何西像往常一样挑着扁担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当他路过一个街道的时候,看见街边躺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儿,此时那老头儿正在地上哀嚎,虽然街上来往行人不断,偶尔会有几人停下脚步看上两眼,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帮忙将他扶起。
何西见状放下扁担跑过去将老头儿扶起,然后问道:“老人家您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帮你找来家人呀?”
老头儿起来后握着何西的手笑着说道:“小伙子,今天多亏遇见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估计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到什么时候呢?谢谢你了小伙子。”
“没事儿,这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您没事就行!”何西微笑着说道。
何西见老头儿没什么事了,便打算继续去卖货,可当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那老头儿却死死地握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嘴里喊道:“你这小伙子这么可以这样,将我推倒,现在就打算一走了之了吗?”
听到这话,何西瞬间就懵了,明明是自己好心将他扶起,怎么就变成了是自己将他推倒的呢?
起先何西并没有多想,只是认为老头儿年纪大了,刚才摔了一跤,摔糊涂了而已,于是便解释道:“老人家,您好好想想,不是我推倒您的,我过来的时候您已经摔倒在地了,您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呀!我路过的时候就见您已经躺在地上,是我好心才将您扶起而已,您在好好想想!”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自己摔倒的,明明就是你将我推倒的,如果不是你将我推倒,岂会如此好心将我扶起来?我现在头晕眼花恶心想吐,浑身上下那都疼,可能摔断了骨头,不行,你得赔我医药费,不然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老头儿死死拽着何西的手臂生怕他跑了。
“老人家,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恩将仇报呀!明明是我见你摔倒在那里无人管,我好心好意扶你起来,怎么转脸就变成是我推倒你呢?做人咱们可得凭良心说话,要是所有人都想你这样颠倒黑白,以后谁还敢做好事?”何西一脸无奈地说道。
不管何西如何解释,那老头儿就是一口咬定是他推倒了自己。
何西与老翁在街边争执不休引来了众多行人围观,没一会儿的功夫,看热闹的人就将何西和老头儿围的个水泄不通。
老头儿见围观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就吓唬何西说道:“这样吧!只要你现在给我十两银子,这件事咱们就两清,以后我绝对不会找你麻烦,如果不给,我就去县衙告你,让县太老爷帮我主持公道,到时候你免不了要受一顿皮肉之苦,说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小伙子是公了还是私了你自己选吧!”
听到老头儿这么说,何西也是没有办法,就算真的闹上了公堂,老头儿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将他推倒,到时候如果再没有人站出来帮自己证明,自己也是百口难辩,说不定真如老头儿说的那样,不光最后要赔钱,还得白白挨顿板子。想到这里,何西便做出决定,打算花钱消灾,就当买个教训。
可是何西将全身上下所有口袋都掏了一遍,也只能拿出三两银子,距离十两银子还差七两。
正当何西一筹莫展之时,突然看见人群之中有一个熟人,正是邻居张虎,还不等何西开口,张虎便从怀里掏出七两银子递给了他,说道:“何大哥,这银子本来我是打算拿去治病的,现在看来,你可能比我更需要它,你先拿去用吧!”
看着手中的散碎银子,再看看张虎,何西的心里很是感动,外人可能不觉得什么,但是他却清楚知道这七两银子对于张虎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他和张虎真的很熟。
原来张虎和何西一样都是孤儿,也是靠吃百家饭长大的,二人长大之后,张虎有幸跟了一位木匠师傅学习手艺,一学就是许多年,如今已经出师。
两年前在村里王媒婆的撮合下,张虎迎娶了隔壁村刘瞎子的女儿刘翠芬。刘翠芳虽然长相很一般,但对于张虎来说已经是很满足了。
二人结婚已经三年有余,可是不知为何缘故,刘翠芬的肚子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由于何西和张虎曾经一起长大,又同是孤儿,而且还是邻居。每次看到张虎的时候,何西都会倍感亲切,可能这就是同病相怜的缘故,所以从小到大,何西一直对张虎很是关照,有好事从来没有忘过他。
有一次张虎心烦找何西喝酒,酒过三巡后张虎便对何西提起自己媳妇的肚子三年没有动静之事,当时何西就劝他,让他带着媳妇去城里找个好点的郎中给看看,不管怎么样也要给他们老张家留个后。
当时张虎听完何西的话后面露难色,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带媳妇去城里看看了,可惜囊中羞涩实在没钱看病。”
当时的何西也一个兜比脸还要干净的穷光蛋,想帮张虎,可惜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陪张虎喝喝酒,让他可以借酒暂时消消心中的苦闷。
今天张虎进城其实就是带着媳妇来看病的,只不过路过这里的时候见围着好多人在看热闹,于是好奇的他就跟着挤了进去。
“张虎兄弟,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不过你放心,这银子我保证三日内还给你。”何西仿佛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手里紧紧地攥着银子郑重其事地对张虎说道。
张虎听到这话连连摆手,道:“何大哥,咱们哥俩还说这些干什么,你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闻言,何西将终于筹够的十两银子抓在手里,正准备递给那老头儿。可还不等他递过去,那老头儿竟然一把将银子全部夺了过去,立即揣进自己怀里。
银子到手的老头儿笑的很开心,一张老脸都快乐开了花,不再如刚才那般哀嚎,而是慢慢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远走去,大约走出一百米的时候,竟然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开始小跑起来。
见此一幕,何西心中十分懊恼,立马就追了上去想将银子讨回来,可是没想到没追一会,就在一个拐角处他跟丢那个老头儿。
日暮之时,何西无精打采地挑着担子往家走去,就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回头望去,原来刚才叫他的人竟然是住在斜对面的邻居王寡妇。
“何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愁眉苦脸的呀?”王寡妇关心地问道。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心里憋屈的很,想着王寡妇也不是什么外人,于是就对她讲起了今天在街上发生的事。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王寡妇,打心眼里心里同情这位心地善良的邻居,劝解了何西一番之后,便邀请他进屋喝一杯,算是让他解酒消愁。
面对王寡妇的好意,何西心里很是感动,但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万一让一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看到,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到时候会影响王寡妇的名誉不好,于是何西便谢绝了她的好意,转身往家走去。
回到家后,何西便开始生火做饭,因为心中烦闷的厉害,他就打算独饮几杯借酒消愁。谁承想这酒喝的是越喝越愁,真的是抽刀断水水更流,酒过愁肠愁更愁。想着自己如今已经三十有五,再过几年就到不惑之年,可是到现在自己还是一事无成,别说立业,到现在自己还是孤家寡人没有成家,真的是愧对先人。
何西越想心中就越难受,不由自主地落下了眼泪,杯中的酒也越喝越急。
正当何西喝得正尽兴的时候,王寡妇突然来访,于是何西便邀请王寡妇坐下来陪自己喝上几杯。
现在有了一个说话的人,何西一脸难过地说道:“王家妹子,想我何西如今已经快要四十的人了,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此生我真的是枉为人啊!”
“何大哥,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就是因为你心肠太好了,所以才会遭此一劫,既然事已至此你也就不要太过自责了,我相信人间自有公道在,人在做,天在看,将来你一定会好人有报的,老天爷不会寒了好人的心。”王寡妇劝慰道。
“好,借你吉言,今天晚上就让我们开怀畅饮一番,毕竟以后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了。”说着何西举起酒杯,向王寡妇敬了一杯。
王寡妇将杯中酒喝下,不解地问道:“何大哥何出此言,难道你还有其他难事?倘若真有就不妨直说,好歹我们邻里一场,能帮上忙的话,小妹一定全力相帮。”
何西沉默了片刻,随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幸亏今天张虎兄弟慷慨解囊帮我渡过此劫,说实话我心里真的非常感激他。我知道他也不富裕,那些银子可是他辛辛苦苦攒出来准备用来看病的钱,那是他们老李家延续香火的希望,所以就算再难这个银子我也不能久欠不还。
我已经决定了,我这房子虽然破旧了一些,但好赖还值些银子,明天我就找人打听打听,看看谁愿意买,就算对方出价低一些我也认了,毕竟尽快把银子还给张虎兄弟。”
“什么!何大哥,此举可不太明智了!你把房子卖了你住哪呀?我那里还有一些积蓄,虽然不够七两,剩下的我们可以再想别的方法,没必要非得卖房子来还钱呀!”王寡妇急忙说道。
“不用了,你一个女人独自生活本就不易,我怎么好意思还用你的钱,再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到哪都能有个家,我已经想好了,等将房子卖掉之后,我就在后山的山脚下随便找个地方搭个小木屋,只要能遮风避雨就行了。”何西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寡妇见何西说的如此坚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继续陪他喝上几杯,说几句宽心的话。
突然间王寡妇好像想起了什么,激动地说道:“对了,我怎么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呀!城西马员外家的女儿马彩莲正在招夫,自从马员外夫妻去世之后,马家的由他们的女儿马彩莲当家做主,她招夫的要求特别宽松,只有两个要求,一是男方的年龄不可小于十六岁,第二要求就是男方必须得是童子身,我觉得何大哥你可以去试一试,如果真的被马彩莲给看上了,那你后半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到时候你欠张虎的那点银子还不是小菜一碟。最主要的是那个马彩莲今年才二十六岁和你也很相配,怎么算来横竖你都不吃亏。”王寡妇不停地劝说何西说什么也得去试一试。
听完王寡妇的劝慰之后,何西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就烂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明天我就去马府看看,如果有幸成为马家的乘龙快婿,在下绝对不会忘记今日王家妹子对我的好。”
其实何西怎么说也是无奈之言,因为那个马彩莲长得虽然特别的丑,但是家境却是非常殷实,所以在她十七岁的时候,马员外还是如愿帮她招到了一名当地的书生为夫。
可是不知因何缘故,那名书生在他们成婚之后不久的一天夜里,突然暴毙死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