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兄,不急在这半日,你我二人喝酒叙旧可好?”
牛金牛向后摆了摆手,一个转身,身影消失在廊下,只留下崔颢怔怔的发呆。
“还未回来?”玉今夕满面忧愁的看着柳何年。
柳何年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山脚。
“絮儿已经两日未进食,只是勉强喝些米汤。我的女儿…她…年哥,我真的有些…”
话未说完,人已经泣不成声。
柳何年将妻子揽入怀中,不断轻抚她的后背。
“命数如此,夫人也不必强求。絮儿怕是再也难以达成心愿了。”
原本想着牛金牛通过朝中的同门可以看到李重元,将元宝儿的身世告知,借此让李重元赶来见絮儿最后一面,现在看这个希望怕是没有了。
山脚处,一个人影速度奇快的朝着半山腰进发。
柳何年暗自叹了一口气,看身影步伐已经确认是牛金牛无疑,可是却只有他一人。
牛金牛全力施展身法,片刻功夫便到达了听天台,见柳何年夫妇二人都在,赶忙依次施礼。
“阁主,我已经查明,圣上确实来了这里,只是不知为何并没有现身与小姐相见。他现在已经返回京城,听崔颢说,陛下已经决定…”
说到这里,牛金牛抬眼看了看柳何年,余下的话并没有继续说。
“决定了什么?小姐不在这里,你只管说。”
“陛下决定娶施华年为妻,并已经下旨给礼部,让他们挑选黄道吉日。至于小姐,陛下严令所有人不得提及,即便天机阁也是一样,似乎想要彻底与我们断了关联。”
“小姐~”红袖突然喊了一声。
柳何年夫妇与牛金牛慌忙转身,只见柳絮儿跪坐在地,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牛金牛,喉间不停滚动,似有话要问,可是刚刚张口,一股鲜血突然自嘴中吐出,地上瞬间开出了点点殷红,紧接着整个人瘫软在地昏了过去。
过了三日,柳絮儿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一直服侍在旁的红袖喜不自胜,拖着哭音说道:“我去喊阁主还有夫人。”
柳絮儿轻轻拉住红袖的衣袖,“将我那些日子写的信笺全部拿来。”
等到柳何年夫妇来到柳絮儿的房间,屋内烟雾缭绕几难视物。
“红袖,烧了何物?如此大的烟火味道,小姐怎么养病?”一边说,一边将门窗统统打开。
“只是一些随手乱写的信笺,留着无用,一并烧了。”柳絮儿语气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是小姐与陛下分开这一年来写给陛下的信,字字含情,句句带泪。”红袖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柳何年闻言心中大恸,那哪是信,分明是自己女儿的一片真心啊。
“絮儿,那日你突然昏倒,有些话为父还未来得及讲给你听。其实,李重元已经到过天机阁。那日屋顶上的人,想必就是他。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一定是听到你有了孩子,以为你已经另嫁他人,所以他才会有那些反常的举动。”
柳絮儿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呆了一呆,突然伸手到火盆中想要将信笺取出。伸到一半却停在了半空,然后慢慢的缩了回去。
“就让他这样误会吧,或许这样对他更好。”说完,再度沉睡过去。
隔日,柳絮儿从睡梦中醒来,感觉精神尚可,便吩咐红袖:
“去给我做一碗白粥,软糯一些。”
喝了小半碗白粥后,身子有了力气,又让红袖扶着自己到了桌案旁。
红袖研磨,柳絮儿拿起毛笔,想了片刻后,终于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只有几个字,柳絮儿却写了将近半个时辰。等到写完,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回到床上,柳絮儿反复观看自己写的字,心中悲伤难抑,大滴眼泪纷纷滚落。那个人终究是没有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身体里的力气正在一点一滴的消逝,连抬起眼皮的力气似乎也没有了。任凭柳絮儿如何努力,双眼还是渐渐合上,双手无力的瘫在一边,那张写着字的纸张滑落在地上,柳絮儿俊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思君念君君心不知,思卿念卿卿意难明。
开创二年九月二十,李重元大婚,娶施华年为妻,并册封为皇后。
来年一月一日,改元元瑞。
一些过往已经结束,有些事情却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