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几度上门求见而不得,好不容易跟他说上几句,哪肯放他轻易离开?
但才叫了声郕王殿下,对方就摆手:“本王知于大人赤胆忠心,无时无刻不心悬江山社稷。可刚刚……你也看见了,与本王往来对你并无好处。”
见于谦满脸复杂,他还强笑安慰:“无妨。皇兄北狩,贼兵虎视眈眈,江山危如累卵。母后心中有所思虑,也是难免的。”
那‘只要大明好好的,皇兄好好的,我都无所谓’的表情,谁看了不得赞声有情有义呢?
于谦私下里跟同僚议起此事的时候都忍不住叹息。
道以往小瞧了郕王。
这位王爷以往虽被先帝说不堪大用,实际上胸有丘壑着。只一直未曾显露,独以皇爷马首是瞻。现在皇爷北狩,江山危亡,他才终于挺身而出。
可惜……
于谦摇头,目光悠悠地瞧了瞧宫城方向。
到底是长叹了声。
人心有私本不是错,但事有轻重缓急啊!明明有更好选择,何必路远迢迢去请襄王?
翌日,午门朝议。
在京官员齐聚,郕王也拖着病体前来,太后依旧垂帘。
才一开始,朱祁钰就先出列,重复了之前所请。
太后也果然命太监金英问诸臣意见。
兵部尚书邝埜已经牺牲在土木堡,其职位出缺。于谦于廷益乃永乐年进士,从宣德元年随宣宗皇帝平定汉王之乱时就倍受赏识,其后屡屡升迁。
任兵部侍郎多年,对兵部诸事了然于心。
此番又坚持固守京城,获得许多朝臣认可。虽升任兵部尚书,且提督各营兵马有些权柄过大。不过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嘛。
胡濙第一个赞同,王文跟上。
不一会儿,就大半朝臣行礼,附议郕王殿下所请了。
眼见亲儿远在敌营,久久不归。庶子还一天比一天得人心,孙太后心里也是万分急切。
正好翰林院侍讲徐珵言兹事体大,不如等襄王殿下进京后再做考量。她就想也不想地,把这个事儿暂时搁置了下来。
不是不信任于谦,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朱祁钰端着一脸忠君爱国,实际上却是狼子野心。
得防备着些。
朱祁钰满脸急切,几度欲言又止。
心里实际都要乐开了花。
为何?
因为太后越把对他的嫌弃都摆在明面上,朝臣才越容易看到他的委屈。
甚至为了支持他,再度搬出皇明祖训来。
日后她若真如梦里那般狠辣,为卸磨杀驴而绝他子嗣、给他下毒,他也能从容拆穿并反制啊!
有他在,朱祁镇别想复辟,他那些奇葩子孙们也别惦着再有机会祸害大明江山。
他这心里还默默发着狠呢,督察院右都御史陈镒出列。
开口就对王振好一番批判,什么摄政专权,陷君误国的。简直十恶不赦,万死难赎其罪。竟是把几十万大军打不过几万贼兵,帝王北狩、群臣阵亡的责任都推到了王振身上。
把正统帝摘得干干净净。
接着就好大一串名单念出来,赫然要对王振抄家灭族,尽诛其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