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名字。”
“冯浩然。”
“冯浩然是吧,我看看……你是广德班的,过来这边签字。”
钱教官把神情浑噩的新人扯到桌前,将纸笔丢给他,纸上的内容被档案板盖住,只留出了署名的位置。冯浩然意识恍惚,已经对他的话唯首是瞻,本能地拿起笔在上面下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那头走,休息室的方向有水龙头,把自己冲冲干净,换身衣服,然后出去等,会有教官领你们到宿舍里面报道。不要耍什么小聪明,书院里到处都是教官,你跑不掉的。下一个。”
下一个新人走上前来。
“名字。”
“王一帆。”
钱教官抬眼望了望那名学生,把手上那叠资料翻了翻,找到对应的名字,丢到他面前。
“签字。”
王一帆一言不发,拿起笔在上面潦草地写下了“王一帆”三个字。
钱教官拿起那张合同,看了看名字没有写错,便将其放进抽屉。
“休息室洗澡,然后去宿舍报道,下一个。名字?”
“孟文。”
“签字……”
这批新生统一在禁闭室里关了七天,七八个人去洗完了澡,便要去到各自的教室,正式开始在亢龙书院里的生活。
这种登记名字,签署合同的活计,钱教官已经干了不止一次,可谓是熟门熟路,没过一会儿就处理完了七名学生的资料。
钱教官将手上的资料叠起来,刚准备起身,一名瘦骨嶙峋的小孩走了上来,钱教官愣了愣。
“怎么还有一个,你也没登记呢?”
钱教官认得这小孩是他最讨厌的那个,成天在夜里哭嚎,害得他觉也睡不着。不过这两天倒是好了一些,好像是连他的狱友也看不下去了,把他狠狠地教育了好几顿。钱教官乐得清静,哪里会管这些窝里斗的事情。
他满脑子只想着把这帮人的登记工作完成,下班回家休息。
“名字。”
那小孩瑟瑟发抖,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叫……王一帆……”
“王一帆是吧……”钱教官下意识地翻出那叠资料,翻了几页,怔了怔。
“等等,你怎么也叫王一帆?”
“我……我才是叫王一一帆的那个……我本来就叫王一帆……”
小孩无语伦次地解释了一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哭腔,仿佛下一刻就要精神崩溃,哭出声来。
钱教官看着他,回忆了一番这几天在禁闭楼里的经历,内心宛如惊雷炸起。
“我操!”
钱教官甩开手头的资料,漫天的纸片纷飞如雪,他急匆匆地拐出禁闭楼,冲进隔壁的休息室,一个个隔间里雾气氤氲,签完名字的学生都在这头洗澡。
他疯了似走过去,把隔间的浴帘一个一个拉开,把那些小男生吓了一条,许多人都惊叫出声,确认了正在洗澡的人中并没有刚才那个很难看的寸头之后,他暴躁地喊道:
“王一帆!刚才那个叫王一帆的去了哪里?”
“我刚来的时候,他已经洗完澡出去了……”孟文怯懦地应道。
钱教官闻言,转身便走,在甬道里狂奔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禁闭楼门口,另一名教官正在这头等候学生出来,准备领他们去宿舍,那个叫冯浩然的已经站到了他的身旁。
“老钱,你搞定了啊?”
“搞定个屁!咱们被涮了!”钱教官脸上青筋暴跳:
“有个人混进了烦闷室里,我一直没发现,那人是不是就是你们破零班的学生,叫什么磊的?”
“什么磊啊?跑的那个叫李维寅!”
钱教官呆了呆,猛一拍脑袋,发出“哎呀”一声,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我真是脑子糊涂了我!你也别愣着了,人压根没跑,就在这躲着呢,快找吧!”
李维寅不但没有逃跑,反倒一直躲在烦闷室里这件事情迅速地在原本趋于平静的亢龙书院当中发酵起来,掀起了轩然大波。
每一个教官都开始在书院各处东奔西跑,拿着对讲机大吼大叫,仿佛是暴动的大猩猩。
操场上,梁教官面色阴冷地放下对讲机,吐出了嘴角的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