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上,三层楼船之顶。
张远的手上,一张淡青色的拜帖,其上字迹清秀灵动。
“这位终于坐不住了。”看着拜帖,张远面上露出笑意。
不变应万变,他就是不上岸,不去锦都城。
他不踏入对方布的局,那就无懈可击。
“别说,这位儒道宗师的字当真好。”玉娘的目光落在张远手中拜帖上,开口道,“小郎你的字还是要练。”
“若不然等见到欧阳姐姐时候,她怪我没能督促你练好字,我都无言以对。”
张远脸上的无奈,让玉娘笑出声。
哪个正经男人愿意窝在书房里练字?
有那功夫,做点爱做的事情不好吗?
“这位来者不善,还是要小心些。”玉娘伏在张远的背上,柔软身躯透着幽香,“都说儒生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位可不是儒生,他是儒道宗师,就因为他,连我爷爷都不敢让我回锦都城。”
这就是玉娘的聪明地方。
不管是哪个男人,直接被提醒小心,提醒外人多强,心中都不会舒服。
若是那种心气狂傲的,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特别是张远之前几次挫败曹正权的计谋,这一次又逼迫对方直面,明显是站在上风。
这时候怎样提醒,很有技巧。
玉娘这般温柔开口,光是那柔软身躯,就已经让张远的心中抵触消解大半。
再拿薛家家主薛云定来对比,张远只要不是真正莽夫,都不会轻视曹正权。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却对我了解太少。”张远点点头,站起身将玉娘拦腰抱住,微笑道,“走吧,锦都城云清轩的大厨已经来了,我让他将云州所有美食都做一遍,让我家小娘吃个够。”
“那怎么行,吃多了长胖,我家小郎就抱不动了。”
“那你化妖啊,化成云妖就能掌上舞。”
“呸,我才不,我怕真化了妖,就不是在掌上舞了,而是被你抓着在……”
……
一日之后。
大江之上,原本结成圆城的船队散开一条道。
江岸边,一艘十丈楼船逐浪而来。
那船上当先站着的,正是青袍玉带,头戴儒冠的曹正权。
其身后,跟着两位身穿青色官袍的御史巡按,还有两位身穿半甲的校尉军将,再后方,才是几位儒士,几位武者。
曹正权下拜帖的拜访名义,是借御史记录剿灭乱商白龙商行,记录青玉盟归还临阳郡仙商权柄过程。
这是张远不能拒绝的拜访。
他身后的两位御史,也确实得到了临阳郡郡府授权,将白龙商行案记录成册。
这关系到仙商归属,也关系到张远的功绩评定。
运作的好,张远不但在郑阳郡通政副使何瑾那边有一份通商之功记录,还能有一份临阳郡上报的功绩。
这等功劳只要算上,至少相当于阵前一场斩首千级的军功。
剿灭乱商,能算军功。
张远现在也是要将功劳握在手里,攒够军功,才能心中安稳。
若不然等九林县镇抚司司首苏启雄离开,他自己军功不够顶上司首职位,那怕是有无数人争着要坐到他头上。
“呜——”
船队之中号角响起,两艘大船上前将那楼船截住,所有人都只能乘坐青玉盟的船入船阵。
楼船上众人并未有什么纠缠,随着青玉盟的护卫换了船,往张远和玉娘的座船而来。
“卑职郑阳郡九林县镇抚司主司,营首都尉张远,见过长史大人,见过二位御史,诸位大人。”
张远站在船头,面色平静的拱手。
踏上船头的曹正权看着面前的张远,目中不由闪过一丝感慨。
太年轻。
不是与张远直面,他都不敢信,让他挫败几回的张远,竟然这般年轻。
“腾洲人榜二十,如此天骄,曹某早想一见。”曹正权拱手,面上露出笑意。
“不敢称天骄,同是为仙秦出力,卑职还需要向诸位前辈请教。”张远的谦逊,显得滴水不漏。
这等滚刀肉一般,哪里是个弱冠青年,分明是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无数年的老油条。
等众人随张远到了设宴之处,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酒是云州的清云雪,菜肴是云清轩的大厨当场做,菜肴的原材则是船上现网现钓的江鱼。
玉娘作为青玉盟大掌柜,虽然是同席,却被张远以近来晕船为名,不喝酒,不敬酒。
他自己则是来者不拒。
与曹正权等人攀谈,也是开口郑阳郡郡府时候与司首大人如何,闭口就是与通政副使大人如何。
或者就是说与卫国公世子并肩而战,得威远伯如何指点。
这些大官,除了曹正权,其他人都没几个能接触到的。
被这么一唬,宴席上除了曹正权,其他人连插嘴的资格都没有。
“下次,诸位去九林县,”张远端着酒杯,看上去脸上有醉态,“我给诸位引荐,威远伯。”
“对了,新军之中,还有齐国公家公子,那小子还算有点天赋。”
这些话,是能接的吗?
这些话,连外传都不能。
传出去,张远只要不承认说过,你猜那些大人物是信张远,还是信一个不知何处钻出来的无名之辈?
两位御史出声询问,张远则是直接将已经准备好的各方记录送上。
无懈可击。
不知不觉,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上首端坐的曹正权。
“张远,你的天赋才华本长史都极为欣赏。”曹正权将酒杯端起,看向张远。
“随被长史去皇城,为五皇子效力,如何?”
目光紧盯张远,曹正权目中闪过深邃:“本长史保证,只要你修为到玉衡境,就能提前随皇族大军前往天外征战。”
“本长史知道,身为武者,九天之外,是你们的梦想。”
他端着酒杯,向着张远的酒杯碰去。
张远站在原处,似乎思绪被曹正权的话语震动,一时无言。
这是一个武者听到天外征战时候该有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