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生娘叹口气:“只是从此之后,长生就是这夫妻俩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俩就看长生百般不顺眼,时不时磋磨一番。”
“他们既不想养,把孩子送人便是,那些不能生养的夫妻想必抢着要,作甚要折腾一个小娃儿。”新媳妇颇是不赞同。
“送人!他们且没那份善心!”
“人家心狠着呐!那都是偷着往山里扔,扔了两次,次次长喜和长寿大病一场,没法子,又央着村里人帮着去山里找回来接着养,这夫妻俩不说长生带着福气,反到处说长生是灾星,还好最后村长放话,再把娃偷扔山里,就是再找回来也绝不给他们夫妻养,这才消停下来。”
“这真是造孽啊!”新媳妇也不知说什么好,长叹一声。
这些事柳榆也有耳闻,只是知道的不是那么详细,今儿算是听了个全,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田长生和他家离的有些远,又比他大上几岁,这几年没甚交集。
还记得他幼时因为没有娘,长的也不遭人喜欢,力气又大,那会儿年岁小,被一群鼻涕都没擦干的孩子取笑,他还不懂如何控制力道,和村里孩子打架下手重了,从那再没人和他玩了。
他那时最爱的就是在家后的菜园里数蚂蚁,看蚂蚁搬家,衔吃的。
也就长生有时候从山上打柴或是挖竹笋下来,碰见他会给他一把野果,或者甜草根。
记忆中那是个瘦弱又生的好看的男孩,话很少,自己同他说话,他就会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轻笑。
后来长大,各自忙活着自家的家事田地竹林,反倒是见的少了。
不过一个村子的,终归也能碰见,柳榆扒拉下自己的记忆,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田长生从那个生的俊秀的男孩,变成了消瘦沉默,不知道啥时候脸上长满胡须的一个男人。
田长生的面貌隐藏在那一头怎么也洗不干净,和那满脸胡茬后面,柳榆怀疑,恐怕就连田家人也不知他如今长什么模样。
想起长大后田长生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柳榆不由有些唏嘘。
这样勤劳肯干,踏实的男人,虽然邋遢了点,若是能给他做夫婿好似也不错,至少比村里那些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强。
柳榆看一眼兀自同人闲话的河生娘林氏,想到村里传言的天富贵夫妻俩的无耻,就知让田长生给他当上门赘婿怕是不容易。
这样一个吃苦耐劳,比牛都好使唤的苦力,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田家夫妻俩怕是不会松口放人。
柳榆是个行动派,心里有了念头,那是越想越合适,便一边割着猪草,一边默默盘算这件事。
到了晚间,吃过晚饭,柳榆不动声色从老太太嘴里套话,年翠花是看着田富贵夫妻俩成家养娃生娃的,知道的比河生娘更多。
柳榆也就更清楚的知道,田长生在田家的处境,比他今儿听到的还要凄惨。
正想着同柳福生和年翠花合计一番让田长生给他当赘婿的事儿,就听篱笆院外,有人唤门。
“是你大伯的声音,快去开门,想必是为着你招赘的事儿来的,这事我和我阿爷做主,你待会儿莫要插嘴。”
年翠花皱着眉头,细细交代柳榆,期望待会儿他能压住自个的脾气。
“爹,娘,榆哥儿找人入赘这事儿是谁的主意,二弟的身后供奉有我们兄弟,我们若是去了,还有我家的柳雁,三弟家的柳繁和柳山,怎么非得就要招婿,咱们家的田地,家底,难道就要白白便宜了外人不成。”
柳茂林怒气冲冲,一进堂屋就噼里啪啦开始数落二老,看着柳榆的目光也带着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