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可能估低了呢。”
万明珠就提议大家敬雪秀一杯,以表祝贺。
“真好!”她感叹着,“知道吗?你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不像我们,只配在厂里累死累活也赚着血汗钱。”
“我就不抱怨。”春秀扫了大家一眼,说,“因为我清楚她付出了多少努力。这样说吧——她晚上做题,我在睡觉。她早上背书,我还是在睡觉——”
春秀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
“唉,这一辈子我们是没希望了。”万明珠感慨着,说话间,抬肘碰了碰若飞。
“怎么不说话?”若飞还没做出反应,她又笑着说道,“哦——我明白了,怎么办呢?你们又是同学又是姐弟的,这一时间不适应吧?”
雪秀快速瞟了若飞一眼,伸手想拿一瓶汽水。杨俊明早先她一步,拿了汽水在桌角一磕,递到她手里。雪秀望他一眼,杨俊明冲她抬颌含笑。随后又冲若飞微笑点头。
若飞也讪然一笑,算作是回应。
雪秀只好对杨俊明介绍:“这是我同学,叫吴若飞。”又向着若飞说:“这是我朋友,叫杨俊明。”
“什么朋友?应该是男朋友吧?”万明珠一向心直口快。“从前我就看出来了。诶——”她冲杨俊明抬抬下巴,一脸的八卦,“说说,你是不是一早就喜欢我们雪秀?”
杨俊明嘿嘿笑着,不置可否。他望一眼雪秀,雪秀小脸红得几欲爆汁。
春秀左右看看,赶紧岔开万明珠的话,问:“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
“若飞到接的我。我一猜他是……”
“先吃饭吧,”春秀再次打断万明珠的话,一面起身张罗着布碗布碟,一面悄悄冲她丢了个眼色。“来,我和雪秀喝汽水,你和他们男的一起喝啤酒。”
饭桌上,好一会儿寂然无声,除了万明珠偶尔夸赞菜好吃。
杨俊明抢着为大家倒酒,说认识他们很高兴,并询问着他们分别在哪里上班。
原来若飞上上下下好几回,只进过一次厂。他租了一间房,离万明珠的住处近。这一年来,他们三个人一有时间就聚在一处,也常去各厂子里打听雪秀。
他们听说杨俊明开了厂,很是艳羡。
杨俊明说:“真没必要羡慕。我问你们,老板是不是大多秃顶?想过原因吗?”
大家都说,问题想太多了呗。
“不对。老板到处找订单,陪人应酬着好不容易签下合同。然后又是组织生产,又是出货,最后也收款了。等到把工人工资一发,手头上已没剩几张了。于是他们就一边挠着头发一边思索起来,‘到底是工人为我打工,还是我为他们打工的。’于是就——”
杨俊明风趣的话,不但拉近彼此的关系,同时又带动了气氛。
“这么说起来,我们倒活得比你们老板还好?”万明珠说。
“自然是的。你们至少不用绞尽脑汁想问题。从前只知老板好,当了老板才发现每天累成了狗。”杨俊明的话又说得大家都笑了。
大家热烈地谈笑着,各说各的人生领悟,只有若飞极少说话。他心不在焉地同大家碰杯喝酒,心事重重地不时瞟一眼雪秀。
这一顿饭,直吃到两点才结束。春秀给周阶使眼色结账,周阶一会儿又回来了,说已经有人结过账了。
春秀十分过意不去,说这顿饭本来就该她请,怎么能让杨俊明付账?
杨俊明谦逊地笑着,说:“说起来,你们都是做客他乡,权当我今日尽尽地主之宜。 大家又都是朋友,就不必客气啦。”
春秀说,那就晚上由她来做东。杨俊明说自己下午还得回厂子里看看。问雪秀如何打算。雪秀说自己还想去春秀她住处看看,让他先走。
“晚上,我来接你。”
“我自己能回去。”
杨俊明说声“也好”,冲大家招呼一声,就先走了。